>
宋翰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清者自清,最后还是没忍住为自己辩解道,“那位好像是易家的大公子,就是银冠月袍的那个。”
苏慕嘉倚着橼栏,远远看了一眼,随口问道,“你认识?”
“从前我与他同在太学读书,他资质极佳,颇具才学之名。可是心气也高,后来因为不满永嘉狱后惠帝焚书禁论,写了一篇流传甚广的策论。惠帝读后大怒,再也不许他入朝为官。”宋翰说起来还有些慨然之感,“不过他现在日子也算是过得逍遥快活,看着像是已经喝了一整夜了。”
苏慕嘉:“易家自己不就有不少酒楼吗,他怎么在这儿?”
“你不知道,易家的老爷子为了治住他这个风流浪荡的脾性,跟自家的店铺都打过招呼了,只要有人认出了他们家大公子这张脸,都不敢给他酒喝。”宋翰说起来也觉得好笑,“这不只能到别家了吗。”
“听说崔小将军前几日去了北境。”苏慕嘉看着另外一边看着明显有些怅然若失的易悠宁,突然八竿子打不着的说了句,“相隔万里,归期遥遥,易大公子这酒还不知道到要喝到什么时候。”
宋翰:“一直听闻易家大公子和崔小将军关系好,没想到要好到这种地步。”
苏慕嘉看宋翰明显是没听懂,自己笑了笑,也就懒得说了。带着人进了二楼的房间。
苏慕嘉叫了桌菜,应该是真饿了,先吃了一会儿,宋翰说话的时候他也只是时不时应和两句。
“这几日各地藩王陆续都到了金陵,昨日陛下特地设宴,席间青州的燕王一直没有动筷,先是说他在青州之地呆久了,金陵的玉食珍馐太过精致他一时吃不惯。又说自己因为先帝离世太过伤心,食之无味。这话太诛人心,一出口在场的都无人再敢说话,好几个大臣当时一直在看陛下的脸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宋翰前一日也去了,所以知道一些内情,他道,“这些封王真是在自己的地界待野了,在陛下面前也敢口误遮拦。”
苏慕嘉夹了口肉放在嘴里,“陛下什么反应?”
“陛下当下倒没表现出来什么,只不过后面上菜的时候,诸王的桌子上都多了一道各自的家乡菜,都是提前备好的。这时候陛下才出来风轻云淡的说了句:既然燕皇叔吃不下,那不如把这羊羔肉分给其王叔尝尝,也让其他人感受一下青州的风味。”宋翰说到这里连吃都不吃了,差点笑起来,“那个燕王当着诸王的面说那些话故意给陛下难堪,急不可待的想借此证明新帝软弱,又拿诸王的处境说事,以为这样就可以拉拢人心向他,可谁知道陛下不过用了一道菜,就让诸王看清利害做了抉择。”
和其他藩王相比,燕王的封地更靠近中原,相比而下算是块好地方,地广人稀,牛羊成群。或许也正因为如此,饱暖思淫欲,慢慢的人也就被养大了胃口,金陵好风水却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总觉得不甘心。那种情境之下李祁提出分食,也是在告诉其他人,如果燕王不识抬举,那么皇室给他的东西也可以就此收回来再分给其他人。
不动声色之间,利用燕王既敲打了在场的藩王,同时又以利诱之。
帝王心术,可见一般。
不在乎有多少人看懂了其中隐意,李祁这一出本就是做给聪明人看的。
“昨日宫宴快要结束之时,陛下说先帝离世之哀痛自己与燕王感同身受,又说青州平原之地的人个个擅长马术,故而提了一嘴,要请燕王去御马场驰逐散心。”宋翰说,“燕王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苏慕嘉看样子是吃饱了,很干脆的放下了筷子。闻言笑道,“从疆场上打杀出来的封王,还不知道人心之间的厮杀是什么样的呢。”
两人这边话刚说结束,外面的帘子被人掀开,进来了几个清秀小倌。其实穿的也算整齐,只是都细皮嫩肉的,比之其他的男子多了些脂粉气。
那几个小倌往自己面前一站,个个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你,宋翰再一想到这是什么地方,顿时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满脑子的非礼勿视。
苏慕嘉手里的酒盏喝空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倌立马上前,大概是他生的好看,看人的时候又笑的漂亮,看起来太像一个风月老手了。那小倌以为他要玩些新鲜的,便把酒抿进了嘴里,俯身下去。
宋翰看的愣是快把嘴都张圆了。
苏慕嘉漫不经心的抬手挡了一下,回头对人半开玩笑的道,“急什么,看把你们宋大人吓的。”
又装出一幅略显醉态的样子,撑着头半歪着脑袋道,“这位是刑部侍郎宋大人,往后都记得好生招待知道吗?”
那几个小馆应声称是。
宋翰吓得差点没当场失态站起来,只能转头看着苏慕嘉,牙都快咬碎了。
苏慕嘉被宋翰那副吓个半死的样子逗乐了,笑着朝人摆了下手说,“去那边弹个曲子就行了,这儿不用人招待。”
“苏—慕—嘉。”宋翰有些近乎咬牙切齿了,“你存心捉弄我?你怎么不站外面门口去喊几嗓子,说刑部侍郎在这儿逛窑子。”宋翰说完又颇为幽怨的补充道,“还是男窑子。”
“你知道为了请这几位花了我多少银子吗?”苏慕嘉端起琉璃酒盏抿了口酒,望着对面屏风后面正在弹曲儿起舞的小馆,略有些心疼的道,“四万两。”
宋翰:“你疯了?”
苏慕嘉不置可否,等对面乐声停下,那几个小馆与这边躬行礼离开之后,才又问,“你知道这清风馆的老板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