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快把林羡玉折腾死了。
他穿着女子的婚服,头顶一大堆金饰,端坐在轿子里,简直无异于酷刑。
阿南想办法溜到轿子旁,压着声音担忧道:“世子,您怎么样?还好吗?”
林羡玉歪倚着,有气无力地说:“阿南,我快死了。”
阿南连忙说:“世子爷,您再撑一下,前面又有驿站了,可以停驻休息了!”
林羡玉的声音里掺了哭腔,他可怜兮兮地说:“阿南,我快死了,我不想活了。”
这一路,没有琵琶曲没有龙井茶,没有暖烘烘的汤婆子,也没有热腾腾的参鸡汤,只有无休无止的颠簸和数不尽的日月更替,礼队停下时,林羡玉坐在轿子里,呆呆地望着苍穹。
礼队由礼部右侍郎谢仲勤带领着,他走到轿子边,询问林羡玉的情况。
林羡玉病怏怏地歪倒在窗边,他掀开帷裳,忽然问:“谢大人,你见过赫连洲吗?”
谢仲勤为难道:“微臣未曾见过怀陵王,不过听同僚提起过。”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怀陵王身高八尺,力大无穷,是武神转世。他向来在队伍最前列冲锋陷阵,攻无不克,再强悍的军队见到他都要望风而溃。”
“还有呢?”
谢仲勤想了想,“他今年二十有七。”
林羡玉掰掰手指头,“比我大八岁。”
他顿时不开心了,竟然大这么多!
转念又想,和年纪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真成亲,等赫连洲发现我的男人身份,哪怕差十八岁都没有用,我还是死路一条。
林羡玉整张小脸都苦巴巴地皱起来了。
谢仲勤没察觉到林羡玉的异常,继续道:“按理说,怀陵王是北境的二皇子,又为北境立下汗马功劳,之前却迟迟未婚配,也不知什么原因。”
林羡玉哼了一声,“定是他相貌丑陋!”
谢仲勤摇头道:“微臣倒是听说那怀陵王雄姿英武,气势非凡,并不丑陋。”
“我才不相信呢,随随便便把人家头颅砍下来的人,能好看到哪里去?”林羡玉笃定道。
他回头问阿南:“是不是?”
阿南点头如捣蒜:“是!”
礼队越过锋鞘山和半石山时,林羡玉脱了厚重的婚服,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下了轿子,和礼队一同上山。阿南时刻备着干净帕子,让林羡玉擦脸擦手,林羡玉还是嫌脏,山泉水沐浴都不够,还要一天换一身衣裳。
又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传闻中角声连哀的苍门关。
一片孤城万仞山。
这里荒凉无垠,残阳如血。
和亲诏书下来前,苍门关外刚结束一场惨烈的战役,白骨覆野,血流成河。
林羡玉踏上黄沙土地时,都能闻到干燥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咸腥味道。
直觉告诉林羡玉,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谢仲勤前来汇报:“公主殿下,过了苍门关,我们就正式进入北境了,微臣已派人先行出发,和北境的迎亲队伍汇合,请殿下放心。”
林羡玉压着嗓子,轻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