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眠道人长叹,重重一拍膝盖。
“那白石真人……怎生说?”
虽然知道凌砄肯定是与魔门决裂,还是有人忍不住发问。
“那白石啊,他只是摇了摇头,清清楚楚吐出四个字:‘恕难从命。’”
此言一出,大家明明知道他必然会如此说,可真等听到了,还是松了一口气。
幼蕖难过,师父此时,该是如何的心痛!
面前是他心爱的人儿,他却要亲口硬生生地将她拒之门外。
“那西丹芙呢?”
也有人关心这位魔门公主。
“那西丹芙啊,闻得身边人兼心上人此言,如遭雷击,站都站不稳了,泪珠儿滚滚。唉,可怜,可怜!
“魔主见凌砄不为所动,冷笑一声,也不管他女儿,只一挥手:‘阵启!’又对凌砄道:‘你莫说我方如何暗藏了手段,你们道门难道就无辜么?只瞒着你这个傻子罢了,你且看看你维护的道门又是什么样的一群伪君子!’
“他一声令下,阴风阵启动,四周立时鬼哭魂呼,暗影瞳瞳。魔门显然早有预谋,有些胆小的道门弟子已经惊呼出来。
“可是带队的几位真君毫不慌张,一晃手上阵旗,地面隐隐震动,来路风起云涌,转眼间就有如云如雾的剑气向那些阴鬼围去。那些剑气磅礴呼啸,密密匝匝,显然也是早有预备。
“西陵摩云冷笑:‘凌砄,眼熟么?你们心里早就准备好了怎么做吧!你且看看,你们刚刚放出的这些剑气出自何处?’”
“剑气出自何处?这有什么好问的?”听众有人不解。
也有些弟子若有所思,猜到了一些。
“呵,那些剑气啊,便是化自一路上的杀气!他魔门暗中收了阴鬼用来结阴风阵,我道门也藏了一手,将古战场上的杀气暗自收了又用转化为可布阵的剑气,沿着来路悄悄布下伏魔阵,这正是对付魔门所用的。原来,双方都在提防着对方,说起来,谁都不坦荡,谁也没吃亏!”
醉眠道人似笑非笑。
“凌砄却是不知情的,他用攸行剑粘住两股剑气细看了看,又问善信真君:‘师父,你取了我的转恒珠,原来是做此用的。将杀气转变了可用的剑气,不知道是谁的奇思妙想,我道门果然也是人才辈出,弟子佩服。只是,师父,既然要用我的转恒珠,你为何不早些对我明说?’
“善信真君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个老实人,将徒儿的转恒珠献给八派联盟收了这么多杀气,却没让徒儿知晓其用途,谅来他心里也是不安的。当时,他叹气道:‘石头啊,为师开始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已经是木头成了舟,那情势……’
“他看看丹芙,极是为难,又道:‘那情势之下,我也不好开口了,实在是怕坏了你们的情分。不然,你这性子,肯定要露出几分愧色,丹芙她,唉,也是个好姑娘,我不想让你们为难。我一心只盼着说不定合作能成,用不上也就算了。到时我将珠子拿回来还你,这事没发生也就过去了。’
“西陵摩云一阵狂笑:‘凌砄,你且说,你们藏了这一手,不就是为了对付我们魔门的?说什么君子坦荡荡,说什么合作诚意,你们这又作何解释?’
“我们都以为那凌砄定然词穷,可是他却坦坦荡荡道:‘老先生此言差矣!莫非只许你们暗中布局,就不许我们提防一二?若魔门不撕破脸皮,我们这些后手便也用不上。如今显了形,还不是给魔门逼出来的?若非你们破坏了合作大业,这后手便永远是后手。我们若真是毫无防备,岂不是都要丧命在这古战场中?这不是君子风范,这是傻!凌砄再傻,也知道如何保命!’”
“这话说得对!”
“想不到白石真人虽然心思清简,却也道理明白!”
听故事的许多弟子都在点头。虽然道门也暗里动作,可是,这是形势使然,总不能傻到就毫无防备,毕竟,合作的那一方不仅是臭名昭著的魔门,而且还是万千年来的宿敌!
若魔门不先动手,道门也不会趁机还击。
只是,白石真人真个可惜了,他果真是实诚性子。魔门阴了道门,道门防着魔门,却没人告诉他真实情况。他虽最后一个才知道,还是本能地向着道门说话,确实是个令人放心的道门中坚。
“其实,两方都在防着这对人儿罢……既怕自己这边的这个倒戈,又怕对方的那个人策反,所以,他们反而是最后知道的那个。唉,最可怜的,是夹在中间的两个人。”金错低语。
幼蕖无言。
作为被瞒到最后的那个人,师父那时心里是有失望的吧。可是,他还是能体谅师父与宗派的苦衷,还是站在道门的立场上去驳斥魔主。
“魔主估计是没想到凌砄如此回答,一时愕然失语。呵,别说是魔主了,便是我们这些与他朝夕相处的同门,也大感意外。凌砄厚道内敛,话向来不多,更不曾与人侃侃而谈。如今对着魔主的挑拨,他却能分析得透彻明白,果然有可担大事之才。可惜,可惜!”
醉眠道人叹息。凌砄的才干心性,确实可堪大用,可惜,却因处境尴尬,道门也不敢托以重任,甚至许多事情还要瞒着他,甚至还要借助他的言行来防备、迷惑他身边的西丹芙。
“魔主见劝说凌砄不动,便对他女儿道:‘丹芙,你也看清了,道门是如何对你,凌砄又是如何对你!凌砄他愚昧,你却不能跟着糊涂,你回来!我们回雪顶去!’
“那西丹芙左右为难,两边都是难舍,最终却是对她父亲道:‘爹爹,凌砄他说得对,你暗藏了杀人手段,道门也不能任人宰割,若不是悄悄收了杀气,岂不是甘愿送命?这你怪不得道门。我心慕凌砄,本就不是为拉他入营,实在是仰慕他如白石磊落坦荡、矢志不移。爹爹,凌砄他道心坚定,你惑不了他的心志,也勿要拿丹芙作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