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来得及。母亲病逝后,手札一直留在家中。民女因腿疾做不了其他的事,便日日翻阅,累月下来略有所得。”
傅景书平铺直叙地解释完前因后果,双手搭在膝头,低头不再多言。
年幼失怙致残,打击不可谓不大,任谁自陈起来都难免伤怀,更何况一文弱女子。
她光是端坐于轮椅上,就仿佛已是在示弱。
明德帝将吊在床头的一枚铜钱拽下来,捏在手中把玩。
他不知第多少回想起自己还是皇子的时候,一言一行都竭力规矩,不出错不打眼,只求做个皇室里的透明人物——其实就是向所有兄弟示弱。
半晌,他再问:“那手札现在何处?”
“靖宁公主出塞时,民女将所有手札都送给了她。”傅景书每个问题都答得不紧不慢,每个字都有根据支撑,更不怕查。
北黎啊,实在有些远了。明德帝沉思片刻,抬手向顺喜示意,后者无声应命,带着徒子徒孙们退下。
内侍们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空荡的殿宇里唯有香炉轻烟缭绕。
明德帝再看向殿中这女子,不复先前懒待之心,目光幽深:“那依你诊断,朕这头疾,因何而生,又该如何医治,有没有根绝痊愈的可能?”
太医院早有脉案,几乎所有太医都在御前说过脉象,他信自己生了病,但不尽信有那么严重。
神龙天子,岂与凡人同?
黄昏的余晖透过窗格,连枝铜灯接二连三腾起火苗,无声陈述着即将天黑的事实。
傅景书缓缓抬头,对上天子目光,“敢问陛下,是否每月都在进丹?”
明德帝将那枚铜钱紧紧扣在指骨下,下颌动了动,并不回是与否。
傅景书便知道了答案,继续道:“金丹虽好,但成分混杂,或许会与所用之药相冲。陛下若想根治,得先停下进丹。”
明德帝还以为她要像朝臣进谏一样,说丹药有毒,却不想说的是药性相冲。不管是否真相冲,至少这话没那么讨人厌。
“……停多久能好?”
傅景书进殿来一直保持平静的面容发生变化,迟疑道:“疗程尚未起头,民女不敢妄言。普通人需两到三年,陛下龙体底子更好,或许会快一些。”
两三年。明德帝反复斟酌,下了决定:“好,那便如你所言。”
“陛下万年。”傅景书敛眉道。
方子已呈太医院,施针亦有李青姜,此后她再来,就只能是在需要她的重要时刻。
“顺喜!”明德帝扬声叫道。
大太监疾步走到龙床前,接住皇帝丢来的铜钱。而后就这么双手捧着,送到傅二小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