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写折子报到朝廷再传回来,那要到什么时候?怕是调令未至,你我就已做了失关误国的千古罪人。”王义先命信兵立刻出发,让方子建回去监工,“朝廷要问罪,我王义先担着。”
两州卫推辞不肯挪动,他又连夜驱车赶去银州的总督府,逼着总督写调令。
“王义先!我看你是越来越疯了。”后者当然不肯,在直房外拦着不让他进,“新兵大营在我这儿,州卫都给你了我拿什么坐镇?”
“一群新兵蛋子还要多少人压着?”王义先一挥手,带来的兵们将衙役全都推搡开,护着他硬是闯了进去。
门一关,总督才甩开他,压着声音道:“我是有调兵的权力,但朝廷向来忌讳边卫互通,没有陛下敕令,那更是大忌。现在看情势不提,日后也早晚有翻旧账的一天。你不要命了,我还得顾着一路人!”
王义先冷笑:“北方军能调宁西州卫,我西北军凭什么不能调甘中州卫?都是为国戍疆的边军,难道还分个高低贵贱,他们有特权我们没有?”
总督:“长公主有调令,是陛下允准的,你有什么?到时候怪罪下来,连累的是你整个西北军。”
“是,我什么都没有,不得求着打完仗被怪罪?”王义先说着提了声气:“你甘中路的官府和卫军不愿出力是吧?那好,也别怪老子撂挑子,咱们鱼死网破,一起掉脑袋!”
待他拿着调兵书,率银州卫回到累关,跋扈自恣、油盐不进的名声更添一层。
西北军中都说,可能这仗没打完,军师就要被撤职了。
王义先面对一众被强行“请来”的大族富商,将羽扇一掷,抽出横在架上的佩剑,“朝廷什么时候卸我的职我不知道,但谁敢阳奉阴违,一毛不拔,在我被撤职之前,我一定先砍了他的头颅,抄了他的家财!”
众位老爷纷纷后退,两股战战,争先道自家能献多少钱粮。
事情传到宣京,御史纷纷上奏折弹劾他目无朝廷,不尊军纪,扰乱民生。更有诛心之言,道他借国难肥自己,净州失陷未必没有人为原因。
有人斥责就有人反驳,朝会上吵吵闹闹,如同菜市。明德帝听得头疾发作,百官这才消停,告罪散朝。
几位重臣前往抱朴殿,在廊上等了一个时辰,小内侍才引着小李太医和医童出来。
李青姜见了礼,大人们点点头,便走的走,进的进。
明德帝越发听不得嘈杂之音,殿内只有顺喜,众臣手脚嘴巴也都放得极轻。
但一味地安静下去只会令皇帝怒火更盛,秦毓章率先开口问:“陛下,可要补调令?”
“调都调了,还补什么敕令文书?”皇帝闭着眼,音声平淡:“他调了朕的兵,就必须把累关给朕守住了。守不住,朕灭了他九族。”
秦毓章便应声得令,不再多言。
此事虽朝会上吵得热闹,但说白了只是件小事。有甘中路总督的盖印文书,只要陛下不追究到底,流程上完全能说得过去。
当前头等大事还是累关的安危存亡,以及与北黎人的停战谈判。诸多朝官之所以抓住王义先的错失久不放,也有无法对这两件事提出有效见解的原因。
然而小官可以避而不谈,他们作为一部首官,大宣朝廷的中流砥柱,却不能毫无建言。
北黎方面,王正玄再携裴明悯作为正副使,一道前往雩关。又有靖宁公主在,谈成和约想必不会太过艰难。
至于西北的战事,征兵还未结束,只能从粮草、武器、被服等等辎重后勤方面想办法。轮到工部的傅大人,自然而然地说起攻城作,“荼州又提前制造出一批武器,即日便可运往累关。”
明德帝道:“恪尽职守,有事功,当赏。待战事结束后,作监与负责开矿迁址的那县令都擢升两级。”
能给人升官儿,看来是心情好转了,傅禹成喜道:“陛下,其实臣还有个想法,或许能解累关之困。”
明德帝睁眼睨向他,眼神中没有欣喜,只有探究。
傅禹成忙将自己的办法说出:“仙慈关不是还有三万兵马么,让殷侯领兵出秦甘道,与累关的大军前后夹击,将铸邪怒月包围,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哈?”不待皇帝反应,崔连壁先笑了声,“真是荒谬。”
“你知不知道累关多少兵力?加上甘中州卫都不到五万。而西凉人十万大军不止,莫说仙慈关合累关都不及,单看西凉人占住了净州苍州二城及沿途城镇官道,殷侯要如何领兵突出重围赶到累关?”
他收了笑,冷脸道:“傅大人不知军事,毋要在此异想天开,还是刨你的木料修你的宫殿去吧。”
傅大人剜了他一眼,却没有多余的动作,拱手向御座:“陛下,臣是不通兵法,但殷侯领兵的本事臣是服气的。西凉人重重封锁线,别人不能打出来,殷侯可未必啊。我看他就是怯战,不愿与西凉人相战,怕战败了晚节不保。只有陛下给他下令,才能让他出战,早日平息西北战火。”
“傅禹成!”崔连壁突然一声高喝:“你说什么?”
傅禹成被吓一跳,随即不甘示弱地提高声音:“我说贺易津人老了本事不如当年,怕了西凉人,否则四五个月了,怎么一直不敢亲自迎战?”
话音未落,崔连壁就挥起拳头砸到他脸上,将他打倒,在厚实的地毯上砸出一声闷响。
整个抱朴殿都懵了片刻,就见傅禹成猛地跳起来,扑向对方,“奴兵安敢辱我!”
两人扭打成一团。崔连壁武将出身又尽下狠手,傅禹成养尊处优惯了,很快被揍得大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