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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名将领即刻去传令,另一人又看着沙盘道:“北黎人组军,惯以部族为编,齐头并进我多处关隘。但这回竟分了九翼,胃口倒是大得很。”
“若是像往年一样分散兵力,那倒好了,咱们能如常对应,不用太过担心。但这一次他们和西凉人搅和到了一块儿,应当知道咱们有两万五的兵马在西北战场,极有可能合流来强攻。”
众人所虑到了一处,秦广仪带兵增援西北,雩关现有战力不过两万,“秦将军那边……”
嬴追知道他们的意思是要考虑调兵回援,但她思索半晌,还是进行了否决:“不可,广仪一撤,累关危矣。这正是西凉人的目的,借北黎的兵逼咱们回援,他们好在西北战场进行突破。”
但雩关守备战力薄弱,亦必须加强,“朝廷既然发了令,准许咱们调动卫军协防,那就从宁西三卫抽个一万的兵来。”
“真调啊?”属下有顾虑,“朝廷万一只是说说,咱们却当真了,这?”
“敕令白纸黑字盖了大印,岂有儿戏之言?日后谁要因此来指手画脚,本帅亲自与他分说。”嬴追不怕那些文官找麻烦,但依然留了转圜余地,“叫他们做好准备,能随时响应就行。”
卫军不会戍边,她也不打算一来就让他们上前线,但真到危急时刻不得不用的时候也不会犹豫。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朝廷迟迟不征发,众将心里也明白,便接着议防。
己方既提前得知黎人行军的动向,自然要对其先锋军进行伏击,杀对方个措手不及,好削其兵员,挫其锐气。
嬴追口述完传回京的军报,出关巡视工事。
茫茫草原,绿海翻波,一望无际,适合埋伏的地点并不好找。
“不能守株待兔,那就诱敌深入,杀个大的。”她两指并拢,向北方天际一指。
一个时辰后,便有三支队伍一共近万人紧急整军出关,一支在前作诱饵,另两支随后作伏兵。
捷报传到西北已是五日之后。
难得好消息,仙慈关与驻防在衷州北部的北方军都略松口气。但秦广仪自接到北黎将要出兵的消息起,就精简营寨预备随时拔营,一直没有撤令。
“……长公主带的兵都是打伏击战的好手,饺子包圆一锅闷,直接端了北黎人一支先锋军。”贺冬把消息带回云织,在城外的暗渠上找到正在勘渠的贺今行。
入夏天气干燥,地容易裂,他隔几日就会来看看渠方是否出现裂痕,“好啊,只要能稳住局势,秦将军就不需要回援。净州还能平静一段日子,我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大哥应该也能放心了,可惜没法与他联络。”
收到苍鹰传书,又转交给王先生之后,他才得知他大哥早就率队秘密潜进了苍州。
敌后危机重重,但愿都平安无事。
“苍州那么大,只要他们小心避开西凉大军,不会出事的。”贺冬跟着他,笑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荼州的攻城作赶制出了第一批武器,弓箭十万支,长矛一万杆,报过朝廷就能交付来。”
“真的?”他高兴了一瞬,就惊讶道:“他们不是要迁址么,怎么这么快就能出货?”
“听说是作监有办法,余大人也出了不少力。”
“这能有什么办法?若是攻城作有了新的技术,上报朝廷岂不是大功一件,现在丝毫不提及,那很可能就是没有,只催着役夫加工加时吗?”他不自觉皱眉,转身看向贺冬。
前线军队是需要武器,但后方也不能本末倒置,拿人命来赶。后者笑容顿住,说:“那我去信问问余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贺今行想了片刻,他们现在也不能做别的,决定问清楚再说。
两人一道沿着暗渠回城。时近傍晚,阳光温和许多,田间劳作的人多起来。县衙院子里的葡萄藤也谢了花,开始坐果,贺今行看到它,脚步慢下来。
“星央他们呢?”贺冬四下望不见半个人影。
贺今行回过神,“天气热,没地方放马,我就让他们上错金山去了。”
贺冬:“出去跑一跑也好。我看他们在的时候,一遇上这里的老百姓,双方都不自在。”
毕竟神仙营都是混血,相貌更肖西凉人,回云织后不时就会惊吓到周围的百姓。百姓们因县令的缘故没有做什么,但终归是有些抵触的。
贺今行一直认为,他们都是真诚的人,只要互相接触深入了解,就一定能消除隔阂。但眼下特殊时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机会,将双方分隔开是最便捷的办法。
贺冬说完才发觉他肯定早就注意到了这回事,拍拍他的肩膀,回房间收拾自己去了。他再看那葡萄架片刻,也走向书房,继续整理县志,重新封存。
几百年的过往,他要尽量不使它们流失。
一个半时辰之后,他出门去两条主街交叉处的中心广场。民众们每个晚上都在那里集会,能来的都会来,他也从不缺席。
路上看到有人趁闲清理房顶,他知道这是在预备过些日子打麦,忽地想起,稷州这个时候已经在播下一轮的种子了吧?
“县尊!”背后传来风风火火的一声喊,贺今行下意识折身,接住袭来的拳头。来人不断用劲却不能寸进,渐渐涨红了脸,有些泄气:“还是一招都不行啊。”
他缓缓卸去力道,笑着说:“不着急,你还能再快一些。”
“督运职责在身,本府就不说‘慢走’了。”
汕浪矶上,王大公子“唰”地展开折扇,挥向江面,“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