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孩子们热切地叫他,围着他。刘粟自豪地拍胸脯:“我阿爹说今年冬天比去年冬天还冷,幼苗可能会被冻死。但现在,有我们给苗苗们穿的‘土衣服’,它们就能捱到明年春天啦!”
“树木有灵,苗苗们长大了,一定会感谢你们的。但要注意,别冻伤了自己的手”贺今行从来不吝夸奖也不忘嘱咐,把孩子们脸蛋上沾的泥巴一一擦掉,才让他们继续跑跳。
最后才稀奇地问:“你怎么也加入了?”
顾横之拍了拍手上泥土,拍不干净,就把双手背到身后,“想来找你,中途遇上了。”
一个小孩请他帮忙搬走一块大石头,他一帮就到现在。
跑向下一棵苗木的孩子们见他没有一起,正回头找他。甚至有幼童想过来拉他,被孩子王刘粟夹着走了。
他向他们挥挥手,示意再见。
贺今行在旁看着,觉得更加稀奇了。但转念又觉得,横之不是凶恶之人,受孩童喜欢才是正常的。
两人回到县衙,他打水来让顾横之洗了手。
衙门暂时无事,两人一起吃过饭,又默契地坐回昨晚那张桌前。
该继续说昨晚没有说的事了。
“我……”贺今行张了口,才发现白日打过的腹稿已被尽数遗忘,短暂的茫然过后,他再次陷入犹豫。
该不该提这个请求呢?
“今行。”顾横之却打断了他。
他便不再去想那些得失权衡,专注地等待对方先说。
然而十个呼吸过去,顾横之依旧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
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似乎十分紧张,额发被不自觉渗出的细汗濡湿,嘴角也抿出了艰难的弧度。
“如果是很为难的事,可以不……”
“不。”顾横之坚定地摇头,“你听我说。”
贺今行做出倾听的姿态,然后看着对方从怀里拿出一块有些陈旧的素色手帕,捧到自己面前。
手帕四角垂落,露出一只油润纯净的黑青玉镯。
“我是来议亲的。”
顾横之说完,喉结难以自制地动了动,整个人依旧紧绷着。
好在他终究是说出来了。忧虑,疑窦,不安,通通被他压到心底。
“这是我娘给我的,我想给你。”
他的瞳眸清晰地映出他想交付的那人身影。
他在得知自己被召进京之后,就立刻规划出了绕行云织的路线,只是走得太急,以致于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从蒙阴北上云织,他只带了他自己。
但他选择来,就一定要试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