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碾手指扭了一下,半晌才慢慢抬头,小声说:“我要回去看我娘。”最终还是和同僚一起回了家。
贺今行把两名衙役送走,再回来,夏青稞已经收拾好盆壶,对他说:“今行,我并不在乎你的下属怎么看我们,我只需要将你们云织和我们宜连的合作落实到底。”
他也注视着对方,说出这些时日在他脑海里想了很久的话:“宜连的百姓也好,我们县里的百姓也好,包括你我,都是大宣的子民,在我眼里没有分别。我们都是一样的,这也是我一见到贵县令,就提出两县合作的原因。所以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们的隔阂不要越来越深,哪怕你们之后可能不会再有交集。”
“一样的吗?”夏青稞咬着这几个字重复了两回,两手垂在身侧做出沉思的模样,“我会好好想想。”
贺今行也不多说,将他们领到厢房住下,他才回去。
贺冬却不在正房和先前歇的屋里,他四下找了找,人竟在后头的厨房。
“大小是个县衙,连个使唤做杂事的人都没有,只能我来给你做这碗面了。”贺冬往烧开的水里下面疙瘩,厨房里只有这个。
“好啊。”贺今行也挽了挽袖子,打出两碗简单的佐料。
贺冬给他端回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十七岁,冬叔还是那个希望,希望你好好长大。”
贺今行捧在手里,感受着慢慢变得灼热的温度,漾起浅浅的温和的笑,“谢谢冬叔。”
两人对坐着吃完,贺今行找了个空炭盆,摆到门外屋檐下。
贺冬搬了板凳出来,还有他随身带着的药箱。箱子里今日没有装药材,只有一沓厚厚的黄纸。
贺今行取了一叠,抖松了用火折子引燃,然后慢慢放到盆里。
贺冬不声不响地照做。
到最后所有黄纸都放到了盆里,贺今行站起来,飞身攀上屋顶。
贺冬没动,用目光守着他。
天上的雪扑通坠落,炭盆里的火狂乱燃烧。
庆他的生,哀她们的死。
贺今行凝望没有终点的夜色深处,觉得好安静,又好热闹。
他的生辰,是他两位至亲之人的忌日。她们一个的衣冠埋在宣京城外的怀王山,一个的遗体葬在遥陵镇外的如星谷,与他此时所站立之处互相连接,就像一个三角,圈住了大宣的泰半山河。
仿佛在印证他娘说给他的话——
阿已,在我故后,这天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是你的亲人。
翌日一早,县衙院子里积起厚厚一层雪,周碾和一帮兄弟依旧早早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