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耀目的皇天道图,宛若封镇的符箓,死死压在上面,令其难以突破。
很显然,这位于光阴长河最上游脱身而出的纪千户。
此时的状态并不好。
宛若孤魂游荡。
虚无难测。
“也对,九劫第一桩大造化放在面前,还能做到不心动。
老夫给的这点好处又算什么。
太古时那些立教称祖的大能,辖制一方天宇的仙佛若知道了。
只怕都嫉妒得眼珠子都发红,恨不得以身代之!”
白发老者回头笑道:
“纪九郎,你为何不愿开天辟地,再造鸿蒙?
这可是万古千秋,最宏伟的功德,足以让凡人立地成圣了。”
纪渊抬头望着受香火供奉的城隍爷,好似想到第一次去庙街的槐荫当铺收罗冥器。
正巧撞见子时交界百鬼夜行,幸而得到城隍牌楼的庇护。
当时谁又能想得到,景朝定国之初,册封天下城隍,府州郡县祭祀香火。
为的是立庙造神,开辟阴司。
彻底扫清人间的魑魅魍魉,免得阴阳失衡生出灾殃。
“那圣人为何不应四神的誓,把那顶混沌冕拿去,做虚空之下第一大魔?
反正九劫大势无法阻止,玄德诸尊与虚空四神相争大道。
一局棋从太古下到如今,博的就是谁能撑到最后,落定那记屠龙手。
既然【酆都】合不了,索性选择四神。
舍了这座祖脉天地,自去飞升虚空,也能做个一方巨擘。
何必像现在,被困在城隍庙里,难有自由之身。”
纪渊眸光晦暗,好像魂魄与躯壳两分,有种无法融合的生涩感觉。
他从四神那里取走混沌冕,却未如祂们所愿,飞升无垠太虚,接受赐福。
反而利用四条金色命数,拿走【昊天】半数道果。
如今两者都被封在【赤天巡霄】命格所化的革鼎当中,又有皇天道图镇压,方才勉强保持微妙平衡。
“没甚意思,我之所在,道之所在,老夫从八劫之末而来。
亲眼见过量劫之威,众生寂灭,寰宇塌陷,拉得万有万方沉沦无间。
就连日月都在缩运,星斗都要移位,使得灾气滔天,复归【太一】。
纵然成仙成尊,能够摩弄乾坤,颠倒十方,令人死而复生,悖逆阴阳法度。
可……那也只是你从无穷尽的累累骸骨、浩瀚孤魂里头,拔救出来的一缕真灵罢了。”
白发老者无视城隍庙外喋喋不休的大不净菩萨,轻叹道:
“后生,你去过阴世,却没见过阴司。
你不晓得身陷五浊,受焦、寒之苦的痛处,比起凌迟都要难熬。
劫灭之惊骇,则更加过分。
摧其魂魄,炼其真性,毁其肉身,断其生机……就像将你装进一口大瓮里,被巨大的铁杵来回捣碎,直至点滴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