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其实是想去的,对吧。”
虽然是问句,但许知蕴语调平平,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本来就是事实,一个能与国际知名大品牌合作的机会,一个进修的机会,任何一个人都会心动。
程烨然很平静地望着她的眼睛:“是的,我很想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但这也是我纠结的地方。我——”
“我不想和你分开。”
许知蕴忽然就感受到了“爱情”这种东西的微妙之处来。
如果她和程烨然没有谈恋爱,目前的情况压根不算是困境。他大可以潇洒地办好各色手续,在一个月后坐飞机离开,降落德国。他会过得有滋有味。
而她自己,也不会陷入这些无可调和的思绪之中。她不会认为程烨然的离开对她而言是什么大事,因为本就没有牵扯到一起。她仍然可以快快乐乐地工作,和朋友逛街,和家人聊天。她为什么要因为没有同某个人一起度过跨年夜而伤心呢?
许知蕴又重复了一遍:“可是你想去。如果没有我,你根本不用做这些考虑。”
“不要说这样的话。”程烨然温声道,“从来没有‘如果没有你’这样的情况。”
许知蕴忍不住说:“可事实就是这样!你要是——”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音调拔高了。许知蕴攥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没什么。”她垂下头,“要去的话就去好了,我也没说不让你去。我干嘛要不让你去呢。”
程烨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伸手捧住许知蕴的脸,微微抬了抬。但许知蕴仍然跟他对着干,就是不想抬头。
他的语调仍是温和的。“那我们过几天再谈这件事情,好吗?晚上了,早点休息比较好。”
“还有谈的必要吗?”
许知蕴冷冷呛道:“我同意了,你也想去,这不就正好吗?我搞不明白还有什么谈的必要,我还是那个意思,要去的话就去好了,没有人反对!”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气什么。生气程烨然没有同她事先声明吗?但他已经在同她说了。生气程烨然的态度吗?还是说因为之后的一年时间里,她都无法再见到他?理智告诉她这些都是可调和的,她去留学读书的时候不也和最亲的父母分开了几年吗?那几年里她也过得很快乐,因此这都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许知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忍受了。
她期待中的那些场景,好像都没有办法实现。
一起过圣诞,听大街小巷里的节日歌曲,在市中心的巨大圣诞树下合影。
和大家一起在钟声中等待跨年。
路过便利店时,在甜蜜的香气里,一起挑选一个硕大的烤红薯。
等待初雪降落的那一天。本城很少下雪,就算下雪也是细细小小的雪子。她喜欢和别人打赌,看看今年到底会不会落雪。
一起过农历新年,在最寒冷的天气里互相问候。
……
这些事情似乎都无法在最近实现了。
许知蕴是一个不爱哭的人。尽管心里想了那么多,但她仍然没有哭。
“知蕴……”
她立马打断道:“我没有生气!我干嘛要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我也不拦着你,这不是绝好的机会吗?或许进修回来后你还能升职呢!”
她留心观察程烨然的表情。她知道温柔的人生气起来分两种,一种是大发雷霆,与先前的形象背道而驰。另一种是温吞——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太过温柔,连生起气来都是温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