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何家的客厅,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的中年妇人坐在沙发上,身边站着一个瘦高的老年男子。何晟介绍,中年妇人正是何鸣教授的妻子乔美云,而旁边的老人是家里的远房亲戚孟伯,在这里帮着干些家务活。一番寒暄之后,罗半夏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可是,何夫人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先生真的让你们登门来找他吗?”
“是啊,他在邮件里是这么说的。不信你们可以问他。”罗半夏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母子俩面面相觑,似乎有难言之隐。
“何师母,到底有什么问题?”
何夫人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吐露了真情:“我先生……已经足不出屋很多年了。我们平时都不太见得到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请你们到家里来。”
“足不出屋?是什么意思?”
“我们家有一间用钢铁打造出来的屋子,就是在普通的房间里面加了一层钢质板材。我爸住在里面已经有快十年了。”何晟缓缓说道。
“钢铁打造的屋子?”罗半夏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何教授为什么住在那里面?”
何夫人皱了皱眉,说:“他……精神有些问题,总是说有人要害他。本来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可是他坚决要我们为他打造一间钢铁屋子来住。这样一住就是好多年,连学校里的课都不去上了。好在P大同情我们,才保留着他的职位,给我们这个院子住。”
“怪不得我打电话到生物系,那些老师都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原来,何教授发生了这种事啊!”罗半夏恍然大悟,“可是,我之前跟他通了好几封邮件,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异常啊!”
“唉,我爸的智力完全没有问题。他一直通过互联网在做一些学术研究,甚至还能指导博士生呢。但他就是不肯走出那间屋子,好像只有待在里面才会感到安全。”何晟颇为无奈。
“啊,竟然是这样。”罗半夏有些遗憾地说,“那么,当初他怎么会出现精神症状的呢?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何夫人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怪异,说:“我们也不太清楚。我记得,他好像是接了一个什么科研项目,一开始还挺兴奋的。但没过几天,他突然说有人会来害他,变得神经兮兮的。”
罗半夏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问道:“您刚才说何教授在钢铁屋子里已经住了十年了,也就是说,他接到那个科研项目的时间也正好是十年前?您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项目吗?”
何夫人和何晟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会儿系里面刚引进了一台先进的分子检测仪,我只知道他天天都在使用那台仪器,好像是在分析某种物质的成分吧?”何夫人说。
——或许就是在分析单兰芳的血液样本?罗半夏寻思道,难道何鸣教授是在血液样本中发现了什么,才发疯的吗?
“何师母,能不能带我们去见一下何教授?”罗半夏提出了请求。
何夫人抿了抿嘴,转头对身边的男子说:“好吧。孟伯,麻烦你去拿一下钥匙。”
一行人跟随孟伯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来到一堵钢铁打造的墙壁面前。
“教授就住在这里面。”孟伯轻声谦恭地说道。
展现在罗半夏眼前的是一堵用纯钢铁打造而成的墙壁,有一扇门镶嵌在里面,门旁边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小窗口。此时此刻,门和窗都关闭着。
何夫人从孟伯手中接过钥匙,蹲下身子,跪在那扇小矮窗面前,小心翼翼地转动了锁。
——矮窗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何鸣,刑侦大队的罗警官来找你了。”何夫人冲里面喊道。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里面有答复。
“何鸣?”何夫人又叫了几声。
仍然没有答复。
何夫人蹙眉,低下头通过矮窗往里面望去。
“咦?人呢?”她的眼睛四处张望,嘴里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罗半夏在一旁问道。
“他……他好像不在里面。”何夫人踌躇地说。
“我来看看。”罗半夏自告奋勇地走到矮窗旁边,蹲下身子往屋里面望去。
只见里面是一间仅仅四五平方米大小的屋子,墙壁都是用钢铁制成的,严丝合缝。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挂衣服的架子,还有用矮钢板隔开来作为卫生间的马桶和盥洗池。
——可是,里面确实一个人都没有。罗半夏的目光来回扫荡,突然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啊……”身为刑警的她居然也被当时的情景吓到了。
只见天花板的空调通风口处,挂着一根短短的绳子,何鸣教授的尸体正悬空吊在那里——舌头长长地吐了出来,眼珠突突地瞪着下面,仿佛居高临下地在咒骂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