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把那个女人带走的不是盗贼团伙,而是NAA组织……”茂威汀抬眼望着楼下的伏尔塔瓦河。连日来的暴雨让河水暴涨,已经跟城市的街道连成了一片,在夕阳下仿佛撒着点点金粉。
男人的神情突然专注起来,猛地往后退了几步,眯起眼睛再次望着那条横穿布拉格城的伏尔塔瓦河。
“怎么了?”夏洛克探员以为茂威汀在担心罗半夏的安危,便安慰道,“NAA很可能是趁两名盗贼逃窜的混乱间隙,把罗小姐迷晕拖进了火车里面。布拉格警方已经通知列车警务员逐一排查车上的乘客了。国际刑警组织也照会了斯洛伐克警方,让他们在列车停靠的站点对下车的乘客进行再次排查。只要罗小姐在那列火车上,就一定可以找到的。”
茂威汀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到围栏旁边,探出半个身子往下望去,声音低沉地说道:“夏洛克,你还记得露易丝身上的那张星盘图吗?”
棋盘的秘密
“罗小姐,好久不见啦!”
罗半夏此刻所处的是一间宽敞的、类似于实验室的屋子。白色冰冷的空间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实验器材,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子正身姿婀娜地向她走来。
“蒋小婕?!”罗半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这是哪里?你想干什么?”
她只记得在布拉格中央火车站,自己正准备跟其他人一起去追捕那两名嫌犯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用布捂住了口鼻。随着一阵刺鼻的气味,她便失去了意识。
“罗小姐,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你就不能对我们客气点吗?别这么大呼小叫的。”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罗半夏一扭头,只见余林姗也是一身白大褂,靠在一张摆满瓶瓶罐罐的实验台旁边。这两个女人居然凑在了一起,罗半夏心里霎时如明镜一般——这里很可能就是露易丝所说的那个秘密基地。
“谁跟你们是一条船上的?”罗半夏努力压抑住怒气,冷嘲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一直想要我替你们效力?”
“哈哈……”蒋小婕慢慢走近,伸手在罗半夏的下巴上轻轻一触,“罗小姐,难道你还没发现吗?你可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实验体。”
“什么?”罗半夏睁圆了眼睛,神色有一瞬间的惶恐。
余林姗掩嘴笑道:“摄入SPLIT药物这么久,你的神智居然没有崩溃,还可以保持正常的行为,实在太不容易了。果然是跟基因有关吗?”
“是啊,或许这就是被神所选择的人类吧。”蒋小婕也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仿佛屠夫盯着一只待宰的羊羔。
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有如同针尖般的痛感在皮肤表面、在每一个脏器内游弋。罗半夏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好像高压锅的中心积聚了足够的热量和压力,随时会爆发出不可想象的能量。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们的行动叫作捷克之夏。”蒋小婕俯下身来,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盯着她,像是一种无声的恫吓,“但是,恐怕你不知道的是,这个‘夏’可不是夏天哦,它指的是你的名字——罗半夏。是的,这个行动就是以你为中心展开的。”
愤怒的火焰越来越炽热。罗半夏咬紧牙齿,狠狠地回道:“做梦!谁会为你们效力?我死也不会听你们的!”
余林姗站直了身体,离开实验桌,慢悠悠地走到了一扇大门旁边:“我们的话,你当然不会听了。但是,这个人的话你一定会听的。”
那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仿佛从潘多拉的盒子里释放出了人世间最可怕的魔鬼。
好烫!额头、眼球、鼻翼……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像被三伏天的烈日暴晒着,抑或是被熊熊的火焰炙烤着,只觉得干枯和焦灼。
好吵!头脑里仿佛被塞进了无数的蜜蜂、鸟雀、马达……喧闹的声音充斥着周遭,仿佛连同灵魂都快要被吞噬了。
好恨!没有理由,没有源头,没有对象,只是大团大团的恨意如燎原之火在内心极速蔓延,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恨不得整个世界立刻毁灭了才好。
“醒醒!”一个磁性的男中音在耳畔响起,急切的呼唤中带着浓浓的关切。
然而,这是世界上她最厌恶的声音,这个声音属于世界上她最痛恨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她猛地将闭着的眼睛睁到了最大。在看见那个男人的脸孔之际,身体的灼烫、脑中的嘈杂和内心的恨意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啊……”冰冷的室内发出了疯狂而激烈的怒吼声。这个女人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像发出最后一击的亡命之徒,凶猛而迅疾地朝那个男人扑了上去。
拉扯、击打、撕咬……她要用尽一切方法毁灭他!
那个男人好像并没有反击,只是一味地躲闪,然后奋力地将她推开。她的手在实验台上摸索着,抓到了一个玻璃器皿。她毫不犹豫地将它狠狠地打碎,然后举起碎片往那个人的身体猛地扎去。
他仿佛在说着什么……可是太吵了,真的太吵了,她什么也听不见。她就像一台被设定了重复播放的录音机,在他一次次将她推开之后,又一次次地扑了上去。
突然间,滚烫的嘴唇遇到了冰凉的东西,潮湿滑腻,牢牢地堵着她的嘴唇,控制着她的舌头,让她不能再随意攀扯、撕咬。然后,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她的舌尖蔓延开来,浸入她的喉咙,渗透到四肢百骸,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啊!这种感觉太好了。她终于知道,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找到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的灼烫慢慢地褪去,脑中的嘈杂一点点安静下来,内心的那些恨意像被一汪清水稀释了一般,只剩下淡淡的、模糊的回味。
当神志重新回到罗半夏的头脑中时,她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很绝望——自己的嘴还紧紧地吮着对方双唇,两只手抓在他胸前的白衬衣上,而那衣服已经快被撕烂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半夏木讷地松开了那个男人,随即双颊滚烫,不敢抬头去看他被咬得红肿的嘴唇。
“我……”她试图解释点什么,“她们……给我打了一针……”
是的,刚才蒋小婕和余林姗离开的时候在她手臂上注射了一针。茂威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一个稍远的角落,侧过身不去看她。过了许久,他终于闷闷地说:“他们是在做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