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渺在一间没有开灯的漆黑屋子里,侧耳听着楼下动静。
远处的路面的震动和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明显。
下面路口,换了宪兵制服的卢平生,面色涂抹得蜡黄粗糙,硬挺的眉毛面色杂乱稀疏,咧嘴的时候还有一嘴大黄牙,最重要的是门牙缺了一颗,下巴上多了两撇小胡子。
这个时候,就是他亲妈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卢平生和对面的宪兵目光接触,微不可察地颔首。
卡车灯光扫视过来,卢平生上前拦车,检查证件。
这是倭人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怕中途有其他车加入。
一辆卡车上加上司机一共两人。
可能也晓得今天晚上的任务十分重要,所以他们面色肃穆,并不多言。
卢平生日语不光流利,还带着浓浓的大阪口音,他速度极快地检查完证件交还回去,卡车才缓缓地在漆黑狭窄的巷子里前进。
趴在二楼的卫渺,盘腿坐在黄金上,身侧黑色的小罐子里飞出去两只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
卡车里的倭人士兵正在咒骂巷子里的路难行的时候,卡车突然熄火了。
“混蛋!”司机叫唤一声。
他们是派遣军运输团的,白天临时接到的任务,为了保密,从在火车站装货到现在,神经一直紧绷。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心中不安。
“下去看看!”
副驾驶上的士兵刚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小小的虫子顺着他们的耳朵钻了进去。
两人只感觉自己恍惚了片刻,仿佛在梦里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母亲,沉溺在她慈爱的笑容和温暖的手掌里。
摇了摇头后,开车的士兵试着拧一下车钥匙,发现车子可以发动。
张嘴咒骂一句,开车往左前方而去。
右前方的某处阴影里,曾宝叔穿着大衣,压住喉咙的痒意,看着一辆辆车子被调换。
而他提前准备好的车子被倭人士兵开着驶向倭租界的码头位置。
而倭人装满财宝的车子从他面前缓慢开过,前后相差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分钟。
他不知道卢平生他们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偷龙转凤。
其中的手段到底是他看不透的卢平生的?还是老和尚口中念叨的卫渺的?
又或者这两人本身就达成了某种奇异的默契。。。
他身后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九爷,东西是按计划还是?”
曾宝叔听出这人语气里的试探和贪婪,他眉头微微拧起,压下眼底的厌恶,淡声道:
“这批东西不能流通在市面,但凡有蛛丝马迹就会被倭人发现,得不偿失。”
那尖细的声音听完后,没有再开口。
就在眼前又开过去三辆车后,曾宝叔突然问道:
“听闻你师傅和卫家小子还有卢平生有过交际?”
黄小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卖过卢平生一个花瓶。”
曾宝叔往日听过这段故事,具体细节并不知道。
黄小安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曾宝叔听完轻笑出声,“你师傅晓得这花瓶被卖了三十万美金的时候,作何感想?”
黄小安也难得笑了笑,带着一丝怀恋道:“师傅说,这一大一小绝非池中物。”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告诉这位曾家的九爷,师傅说,若往后真走投无路了,好歹还有点情分在,这两位没准是他的一条活路。
两人说话间,已经看到了有光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晃了三下。
这是全部替换完成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