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一个星期,依旧阴雨连绵,感觉整个城市的人都成了水中的鱼一般,浑身湿哒哒的。
租界银行门口,张二带着手下,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尾,眼神晦暗得可怕。
“二爷,不过是一个文物贩子家的纨绔,给我一把刀,我让他活不过今天晚上。”
张二爷扭头看了眼手下阴狠的表情,心中火气反而小了许多。
“你当他有什么底气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在倭人和黑市不出货的双重压力下,人家不动如山为什么?”
他冷冷说完,显然不想等小弟回答,口中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吴子阳,白玫瑰,卢平生。。。三个人真是好样的。”
吴子阳打通了高卢人的关系,卢平生卡着查尔斯那个老番鬼的人情。
最让他生气的是,曾经他认为最是无用的女人,说服那帮老家伙,如今竟然也能和他平起平坐。
开车的卢平生心情极好,就连往日的湿哒哒的阴天,他也硬是看顺眼几分。
因为张二在黑市上做手脚,不让出货,使得磺胺的价格只高不低。
倭人比一个多月前多花了两成买下了他们手里的全部磺胺。
他嘴里哼着小曲儿,打着方向盘在路口转弯准备去附近的大昌咖啡厅,去取给小鬼头订的蛋糕和面包。
转弯的时候,被突然跑出来的男人给吓了一跳,还好刹车踩得及时。
那人被撞了也不理论,用力地朝前去追。
卢平生探头看了一眼,他在追一辆黄包车,口中喊着的是:
“娜娜,侬别走,侬走了阿拉怎么活啊!”
卢平生感觉有什么画面强制性地闯入他的脑子,若是在和平年代,他肯定上前载他一程,帮他追一追燕子。
现在的他,谨慎早就融入了他的骨血,只是看着一瘸一拐的人奋力朝前跑。
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马路上,很快和还没有干透的马路融为一体,成为了不起眼的污点。
卢平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直缓慢开车,跟在他身后。
直到他走不动了,瘫坐在路边,呆呆地望着大昌咖啡厅的方向。
仿佛老天也能感受人的悲伤,初夏的雨水来得又快又急,将远处要上前驱赶他的巡警也浇回在咖啡馆的屋檐下。
不知道为什么,卢平生突然想起了吴子阳,想起了每个在乱世被情所困的人。
他摇开车窗,将包着两个大洋的十法币丢给那人。
然后一踩油门开车停向大昌咖啡厅的方向。
门口的招待看见有客人,手中举着雨伞殷勤上前。
卢平生打开车门,就看见笑容温柔的许兰姐。
“兰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