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您的,阿婆您是整个弄堂里最拎得清的人,谢谢阿婆。”
崔阿婆最喜欢听人夸她拎得清,而不是在背后说她抠门,斤斤计较。
看卫渺小小的人,一副乖巧懂事儿的模样,心中越发喜欢。
她这辈子男人走得早,只留下大儿子和遗腹闺女。
如今儿子四十好几,也没个老婆,成日里混帮派找码头的,整个一个三光码子,还时不时回来找她要钱。
娇惯长大的女儿,如今仙乐斯当舞女,每当弄堂里的人嘲笑理发店董太太的时候,她都不敢多说话。
这个世道乱得很,鱼龙混杂,流氓当道。
除了那些租界区的洋老爷和官府的官老爷们,他们这些老百姓活的艰难哦。
她也想开了,孩子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就行,其他的她活一天管一天,哪天眼睛一闭,万事皆休。
卫渺要走的时候,崔阿婆叫住她,把一个有些糊了的葱油饼用纸包着给她,不放心地问道:
“阿渺,侬阿爸是真的醒了?”
卫渺大方地接过葱油饼,又对崔阿婆鞠躬,认真道:
“我阿爸醒了,我来的时候他刚喝了一碗糖水呢。”
崔阿婆听完终于放心了,能吃下东西嘛,终归是捡回一条命的。
崔阿婆在额头胸口划了十字,一脸虔诚道:
“上帝保佑,我这几天日日早起为侬阿爸的祈祷肯定被上帝听见了。”
卫渺心中有暖意划过,弄堂里的人都说崔阿婆爱斤斤计较,她却最爱同她打交道。
什么事情都讲在明面上,总比在背后嘀嘀咕咕要清爽。
老修女玛丽也是崔阿婆带她去教堂时候认识的。
卫渺提着小袋子大米和一个葱油饼从弄堂口往家走,路过小江苏家的馄饨摊子时,小南京对她招手。
卫渺走过去,小南京鬼鬼祟祟地往屋子里看一眼,把手里用牛皮纸袋子装的东西塞给卫渺。
十三四岁的少年给卫渺使了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色。
卫渺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你在外面磨磨蹭蹭做什么,屋子里的潲水快倒去巷头,一会儿错过收泔水的,家里要臭一天的。”
“来咧~”男孩在变声期,扯着嗓子回应一句。
卫渺扭头就看倚在门口的董太太似笑非笑地看着。
她露出个干净的笑容给董太太,看到她翻了个白眼后,才提着东西往家走。
“阿渺!”
刚走了几步,背后有人喊。
卫渺回头,就看见穿着制服,吊着胳膊的小吴巡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