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童贯挥手,不容置疑道:“事不宜迟,明日你便出发。”
……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也只是苏东坡的一句自我疗慰。
在海南六十五岁的苏轼接到朝廷的召书,写下一封《别海南黎民表》后,他便挥泪北归。
年老体弱行得慢,不过好歹紧赶慢赶,也是进入了两浙地区。
坐在一辆牛车上的苏轼,卷起了裤脚和袖管,拿着一荷叶扇习着风,看着夏意渐浓的江南风光,他不禁想到在杭州当知州时,游船于西子湖上的诗情画意,淡妆浓抹,水光潋滟。
“黄公,前方我们就到哪里了?”苏轼坐着的牛车上硌得他屁股疼。
驱车的车夫也是个老汉,姓黄,只穿这个小汗褂。
“前方就到睦州啦。”
“睦州啊。”苏轼摇晃着念道。
牛车摇摇晃晃,苏轼拿起书箱自己写的书开始校验起来,阳也变得温和,风也小了下来。
“贴上,贴上!这个,那个都贴上。”一阵极不和谐的吵闹声传来,伴随着男女老少的哀求声。
“黄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苏轼放下书,心急地吩咐道。
牛车咯吱咯吱晃到声音来源,一处田边的小宅院,吵闹哀求的声音就是从院中传来,苏轼怒叹一口气,气冲冲地就下了牛车,刚走到门边就看到听着一辆官运的马车。
这时里面居然传来打杂的声音,“兄弟们,就搬这些小物件先回去,这些大的改日再来!老东西你给我听好了,这黄条一贴,便是官家的东西,要是被我看见黄条没了,小心你全家上下十多口人!”
门咯吱一开,苏轼就迎面碰上一个抱满字画的衙役,这一碰六旬老人苏轼没倒,那衙役反而一下倒在地上,手中书画散落一地,其中一块玉石笔山碎成两半。
那衙役蹭的窜起来,指着面前的老人便骂:“没长眼睛的老东西!寻魂寻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活得腻歪了。”
但立马这衙役便如同一只见着老虎的狗,缩起背骨,不敢出声,因为面前的这个老人怒目圆睁,白发倒竖,真似个老虎一般。
“你们这是干什么,强闯民宅,还抢夺百姓财物,你们是强盗还是衙役?”苏轼指着门口的院内的衙役呵斥道。
“哪来的泼皮刁民,官府办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院内一衙役按着刀走了过来。
“哟,原来是个老泼皮,怎么?你对官府办事有意见?”
苏轼面对按着刀的衙役面不改色,正气凛然,声音朗朗:“你们快将所抢取的财物归还这户人家,便可从轻处罚。”
院内一阵嗤笑,哪里来的疯老头,还敢惩罚官府的人。
院内的人家一老头,拖儿带女的忽然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在苏轼面前高喊着:“救命,救命啊,大老爷帮帮我们说说情吧。”
苏轼见这宅子的老人比自己年纪还大,便急要上前去扶,却不料傍边拥挤在一起的衙役早已经不耐烦,那领头的便是直接一刀托敲在苏轼的头上,接着一脚踢倒了跪在一边的宅院老人。
牛车上的黄老汉不知道所捎的客人是苏轼,但是见着客人被打,还是呵斥着冲上前想解救下苏轼,但很快,便被衙役们五花大绑起来。
“走,兄弟们,这两老货不吃敬酒吃罚酒,押去衙门关上几天老实一下!”说着一伙衙役便驾着满满一车东西的马车,消失在林道远处。
未落的尘埃里,是哭成一片的宅院一家,马车带走的是他们过活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