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和风毫不介意,他微笑,声音还是像刚才那样从容又温和:“阿婵,这么久不见,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王梵婵的脸色更沉了下去。
一如她了解祝和风,公子也真是知道……该如何让她发怒。
阿婵,叫得真亲昵。但是,除了她刚听命于祝和风的时候……当时的公子,也还没有更名改姓。
年少的望公子,游家最后的一根独苗,看着那本记载了所有下属与门客的籍册,迟疑地问:“你就叫阿婵,没有姓氏?”
她沉默地跟其他年龄相仿的人站成一排,像一片很瘦的影子。
漂亮的小姑娘,就是从小在其他人的夸赞中长大,并且清楚地知道,她确实长了一张很适合在权贵之间左右逢源的脸。
哪怕现在,她的头发已经很久没有梳整齐过,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很旧的料子,也不耽误她在一群人中间,是最显眼的那个。
所以现在,被主人从其中点出来,阿婵只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到底是年纪还轻,藏不住脸上的表情,再加上家人全部惨死,她恨急了所有人,更觉得无力,有时候也会极端地想: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她?
所以,性情变得孤僻的阿婵,没有回答望公子的话。当时的她,甚至是有些轻视他这样,明明同样失去了父母家人,却还在注意外表和吃穿用度这些身外之物的,金尊玉贵的少爷。
但望公子跟阿婵记忆中的人似乎不太一样。她倔强地不开口,他也不会像那些手上有点权力,就无法无天的蠢货气急败坏,甚至还要拿鞭子抽她。
因为望公子有眼睛,会自己看。他翻过一页,自顾自道:“原来你家里人姓王,那么,以后就叫回本名吧。”
望公子不爱称呼手下人的代号,有自己原名的,都直接照旧称呼。假如没有,也会根据他们对亲人的眷恋、未来的期盼,取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
都这样了,他还是会饱含歉意地说:“我是没有资格为你们取名字的。但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忘记,自己先是一个独立的人,再是父母的孩儿,最后才是我的门下。”
那一刹眉眼落拓,半幅风卷着一场迷路的雨,将这个没有俯视,无需仰望的人,雕刻成一枚纯净脱俗的暖玉。
“你们不是影子,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既然是人,就不能忘记自己的名字,还有自己来时,与归途的路。”
从那以后这么多年,祝和风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
如今,他喊她阿婵,是不是在对她失望,是不是在轻视她?!
王梵婵嘲讽一笑:“没有。”
轻视就轻视吧,她既然已经站在了这个人的对立面,那么,过往种种,都应该化为云烟,不在乎了,她想。
祝和风的目光闪烁了几下,“这样啊,没关系,因为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