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介绍,只这个姓氏,就能听出他从前师从何派,又是谁家的后人。
杭含真肃然起敬。
可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位老先生啊,还能让他亲自过来见她一趟……
就听公输柏把拐杖往地上凿了两下,吹胡子瞪眼道:“当年咱们可是一起讨过饭的交情,老头儿我对你这个鬼机灵的丫头有印象,转个弯你还把我忘了?!”
讨过饭的交情……
杭含真恍然大悟:“是你?”
她年幼时,的确认识一个又古怪还坡脚的老头。只不过当年的公输柏没比现在收拾得干净到哪去,但头发没有全白,腰杆也还能挺直。
至于为啥说他神神叨叨,还得从他在人家餐馆,吃了烧鸭嗦了热汤面还点了好几笼包子,最后一摸口袋,荷包是扁的说起。
尤其是,他要求多还敢挑食,什么茶水居然不是八分烫,汤包的鲜味不够正宗……
做工的伙计烦都烦死了。
结果居然是个上门吃白饭的,当场就叫打手拖出去了。
估摸着腿也是那个时候被打的,本来只是有些不便,这下好了,直接一步就位。
公输柏还在那一直嚷嚷,说自己有钱,只是做实验买矿材花光了。等他徒弟送钱来,他能还人家双倍、不,三倍!
都是做小本生意,先不提一个吃白饭的挑剔老头,说话可信度高不高。光是那些让人听了就头大的絮絮叨叨,也没人愿意再理睬他,至于亏的钱?就全当被路过的狗咬了一口,破财消灾吧。
彼时,躺在地上用手肘盖住眼睛睡午觉的含真侧过身子,随口道:“大叔,省点力气吧。本来就没钱下馆子,再大喊大叫,饿得更快。能弄到吃的还好,要是捡不到东西,挨个三五日,就老实咯。”
公输柏一愣,看向这个年轻的小乞儿,绿豆大的眼睛眨吧眨,突然嬉笑说:“这么漂亮,还有手有脚的,在京城这么大的地方,也要做乞儿吗?”
含真想,他瞎吗。
这枯草一样的头发,瘦得没几两肉的脸和胳膊,连白净都称不上的皮肤,漂亮两个字,跟她有什么关系。
真当她没见过那头上琳琅满玉的贵人,坐在宝马雕车里,握着团扇,吹过来的风都是香的,那才叫漂亮。
她一个家世不明白的流民,连去牙行自荐,那里的婆子都看不上。
因此,含真翻了个白眼,砸吧嘴,想象梦里那金黄酥脆的鸡腿和油花汤的味道,抱着自己怀里的小破碗,继续睡。
奈何有人偏不给她安宁。
公输柏摇醒她:“丫头,我徒弟不知道几时能来,大概七天,最晚半个月。我一看就知道你机灵,你看,这段时间能不能带着我一块儿弄点吃的?等我徒弟来了……”
谁关心你徒弟是地仙身边的小道童,还是从石头里生出来的猴儿啊?
而这大叔,有种她要是不答应,就能一直摇晃下去的毅力。
“丫头,你心地善良,愿意提醒我这么个腿脚不便的小老儿,一定也不会让我饿死在大街头吧……”
得,这下彻底别睡了。
生平第一次,含真这样见人就笑,口齿伶俐,还能跑能跳的小乞儿,起了把对方人嘴堵上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