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了,你第一次来紫宸殿找朕,就是为了旁的不相干的人求情吗?”
光影斑驳,符羡的笑容越发鲜明,“阿真,朕可是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外祖一家。毕竟这世上,唯一与你有牵绊的人,应该只有朕。”
他知道了?!
杭含真重重一震,眼皮不停地跳动,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怯色。
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除了祝和风,太上皇,杭家主与主母一众,再无旁人。
杭家与她同气连枝,一损俱损。至于其他,要么已死多年,要么是她绝对信任的人,符羡是怎么查到的?
符羡似乎对这个结论并不关心,不欲解释。不如说,他的阿真在这世上,从此只能全身心地依赖他一个人……
他为这个结论,感到兴奋。
大概是知道杭含真此刻避无可避,他的耐心反而比之前好了许多倍,也并不吝惜给予一些甜头。
抛物线从空中划过,杭含真下意识地接住了他扔过来的那样东西。
只一看,她就目光一紧。
——那是一枚扳指。
材质是最普通的素面皮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手艺也不如外面的匠人,颜色黯淡,看上去已经好多年了。
不知是扳指的主人格外珍稀,还是睹物思人,明明做出来的时候,表面打磨得还有些起毛。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竟变得无比光滑,就像是每日摩挲过。
这是她临走之前,送给杭逐舟的。
杭含真的手艺不好,但她知道,此番一别,再想见到就难了。
如今这个东西落到了符羡手上,那么杭逐舟现在……她觉得手心有些发烫。
杭含真只能将它握紧放在怀里妥善保管好,双眼一闭。
没想到这个动作,反而刺激到了符羡。他的本意是,杭含真看到这个,一定会再求求他,带她去看那什么便宜兄长。
只要她再低下头,服一点软……符羡知道,他从来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可他们相识这么久,那么多年,阿真从未给他留下过如扳指这样,纪念意义非凡的礼物。
“怎么,你就这么看不得杭家人受一点苦?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没对他用刑,只是搜了身、饿他几顿,你还要朕如何?”
杭含真睁开眼。
符羡敏锐地发现,她那双永远灵动,看见他会含笑,不高兴时也会刻意表现出鬼脸,让他不要担心,即使是关系生疏了,也会有慈悲的包容的眼睛。
现在宛如一片死水。
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对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种潜意识上的感觉让符羡少见地觉得恐慌,他觉得他快要抓不住阿真了。
他不想要这样,本来他就打算带杭含真去看看杭逐舟,证明他没有骗她……符羡刚要开口,守在殿外的大太监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打破了这场尴尬的对峙,连帽子都歪到一边:“圣人,明、明节侯来了。”
话音刚落,那个人就大步走进来,青衣银冠,右耳挂着一线银白的坠子,反射出冰凉的微光,却很衬那张君子面孔。
他脸上永远挂着和煦的笑,但那股决然依旧能从眼中溢出来。
符羡微微偏过头。
平心而论,他最初赏识祝和风,就是看中了他身上永远临危不惧这股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