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完药的人敛眸轻轻应许,让多次听闻殿下暴戾之名,此前还有些畏惧谨慎的陆太医十分羞惭。
要重新为殿下书写药方时,太医转头道:“之前御史身边的小厮已将药方转交给愚,不知殿下按此药方服用多久了?”
萧无恙看了眼不说话的楼术,和他身边的如一,垂眸:“从离京到现在,约十五六日了。”
太医点头,正写药方时,之前殿下身边的侍从赶回,还带了候钦差的信来,似乎是催楼术赴任。
水患任务繁重,他已宽限了五六日,已不能再拖了,原本楼术是想护卫殿下离开迦南郡,但观此景,殿下恐怕也并不需要他护卫。
静立片刻,当日便到书房中辞行。
萧无恙和楼术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他没有将那毒药药方交给太医一事。
萧无恙抬手将案上放着的小匣推近:“宛地路远,这是一些御寒防湿的药材,你拿去吧。”
楼术去寻郎中,问可有抵御风寒昏迷症状的药材是,也曾提到,可御寒防湿便好。
殿下从小便体弱,入秋入冬发热不已,询问药方已成了他这个太子伴读的习惯,此刻看到那些药材,却是面色不变,淡漠如初:“是,多谢殿下。”
萧无恙手指一顿,似乎是知道强求他像从前一样,站在自己这一边,为自己这个废太子出谋划策或许是行不通了。
况且他为留京给自己下毒的事也被他发觉,楼术虽然满腹经纶,但本性刚直,更近武臣,没有告发,已经是念旧日情谊了,只能垂眸。
楼术只道:“子慎愧对殿下保全楼家,赠予典籍之恩。”
他不知道此计是殿下所想,还是门客为殿下所作。
但发觉之前,他也曾真心地想要继续跟随殿下,不是为殿下陛下嫡子和废太子的身份,也不是为那两份恩情。
而是他觉得,或许从前种种都是他们误解,或许殿下从未变过。
但事实证明,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殿下保重。”
楼术取了药匣上路,离开前,听闻新任郡守派去接应京城车马的队伍已往回赶了。
如一看了眼放下心来,似乎极为宽慰的裕安,追上毫无留恋的公子,似乎有很多话要问,但看出公子心情不好,还是憋住了话头。
等离开迦南郡,才忍不住问:“公子,殿下不日便可回到京城,不必受颠簸劳顿之苦,你不为殿下感到高兴吗?”
怎么看上去,很是漠然的样子?
楼术没说话。
如一又道:“如今殿下身体大好,以后应该会安生许多,倒是您,我听陆太医说,殿下为您准备的那些药材里,有好些,是为明目清心而添上的。”
他叹:“公子还为殿下伴读的时候,常常夜以继日改造马车轮椅,公子日夜伏案,加之机械劳累,双目的确时常混沌不清。。。。。。”
为的就是让殿下能够像今日这样便于出行,不受桎梏。
“我还以为殿下都忘了,没想到殿下连这些都记得,只是殿下如此心细,却忘了如何顾及自身,好在如今陛下已经知道。。。。。。”
前方的人终于顿住,脸色却冷淡:“专心赶路。”
如一只得住嘴。
直到晚间,才憋不住道:“公子,您是和殿下吵架了吗?”
楼术依然不答话,等入夜时,火光映着那些书,墨色晕染间仿佛那夹信的砚台又落回他手里,他才问:“如一,若是你,会在明知道追踪之人习武的情况下,派人近随吗?”
如一愣了一下:“自然不会。”
楼术转过视线,半晌才回答道:“我也不会。可殿下并不知道我曾习武。”
如一闻言却无奈道:“公子说笑了,太学无骑射科目,殿下确实不可能知道您自幼习武,可殿下不知道您很正常,难道还不知道大人是如何对子弟约束要求的么?大人一直坚持即便是文人也该习得武术强身健体,朝野上下,没有人不赞赏我们大人高瞻远瞩的。”
他们公子还因为文武双全,屡次被说亲,惹得殿下取笑他们公子是京城四美之一,单凭如今誉满京城这一点,来日必定阖家美满呢。
或许是楼术主动提起殿下让如一放下了心,侍从还想说些什么,抬头却见他们公子蓦地起身,到嘴边的话瞬间变成:“公子,怎么了?”
他见公子牵住缰绳,又吓了一跳:“公子!”
此次与候钦差会和举措,已经由驿站上报朝廷,若再折返恐怕就不是致信一封与候钦差说明那么简单了,这是违抗皇命,要掉脑袋的!
楼术深吸一口气:“我回去确认一件事,你只管继续赶路,替我向候钦差说明便是。”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