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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香炉暖壁，一位老妇人上穿黑灰羼针垂胡袖短袄，外罩胭脂红多福莲花彩绒交织绫，下配满地金狮子祥云马面裙，盘坐在黄花梨木贵妃榻上，目光慈爱的看着对面为自己采雪煮茶的女儿，心中既暖且酸。

多年在外，她脸上竟然多了这么多皱纹，比起她同龄的贵妇差了许多，可是那帮贵妇的精神头儿，可比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放着歇会儿吧！”她拍了拍小茹的手，“过会儿让她们小的来弄，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陪我聊聊，你这几年都去了哪儿，都是怎么过的？”

柳黄茹将茶碗放于阿娘面前，轻轻一震，茶纹水脉形成一幅高山流水图，郁秀慧正待细看，茶面上的画作须臾就散灭。

“哎呀！可惜了！”

“阿娘，这叫茶百戏！”柳黄茹将茶碗往阿娘面前推一推，“不过是逗您一乐的玩意儿，散了便散了，您喝喝这茶，此时正好！”

“嗯~~~”

郁秀慧轻呷了一口，唇齿生香，宛如置身在万亩茶园，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茶韵，让人忘却一切，张开双臂拥抱一切。

“我跟你说啊！”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就是欺负老太婆孤陋寡闻！”

指了指面前的茶碗，“这技法可是不外传的绝活！茶百戏，会的人少，画的好的人更少，连宫里的贵人也很少得见……老太太我有福咯！”

这话倒是不夸张！

茶百戏是一种能使茶汤纹脉形成物象的古茶道，其特点就是仅用茶和水不用其他的原料能在茶汤中显现出文字和画作。

且不说技法难学，就说会这种手艺的一般都是男子……后宫贵人岂可随意接见外男？

“阿娘，您才不老呢！”柳黄茹起身坐到她身边，将头靠在她微微肉感的肩膀上，“阿娘在我心里……永远年轻美丽！”

她外出云游几年，回来发现阿娘多了好多白发，好像一瞬就老了几十年，看得她心酸，总想抱着阿娘，像小时候一样赖着她。

“你都多大了……还爱撒娇！”

郁秀慧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她梳丱髻的小儿模样好似就在昨天，如今一晃眼，她都已经人到中年了。

岁月不饶人哦！

“我多大了……都是阿娘的女儿！”柳黄茹抱的更紧，“阿娘，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大嫂……对你还好吗？”

那个大嫂是个什么性子，她可是一清二楚，人霸道，又是个会装的，大哥不理内宅，她总怕阿娘在她手底下难过。

之前也请过阿娘到观里来住，希望她以后就住在她那儿，自由自在，也省的和大嫂一起混过日子。

什么好话都说尽了，阿娘就是不同意！

“我如果到你这儿小住，外面只会说闺女心疼我，我偏心闺女，想要多陪陪你。”阿娘长叹了一声，“如果我住的时间久了，外人就会怀疑是不是你哥对我不好？

你哥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我一个老太婆帮不了他什么……至少也别给他添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