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以为上次的背叛已经让孙秀文失望透顶,没想到这次他又要失约了,可悲,现在他连答应的承诺也要背弃,想到这个就像吞了苦水。
可他再不满也不能推脱,更没法抗争,只能咬着牙答应,以前他要是跟姐对着干是跟他姐较劲,现在要是还那么做就是跟他妈较劲。
他姐最后那几句戳进他心里,他真能看着他妈死不瞑目吗,不能的,他根本做不到。
心里憋着一口气,像是窒息了。
再也受不了地起身冲出屋,夜里风有些凉,还飘着罕见的细雨,他不管不顾地在雨里奔跑着,不知不觉竟然跑到知青院外。
他呆呆地看着砖头围墙,一墙之隔,里面住着他最好的兄弟,那里留着他最开怀的笑声,最美好的回忆,想到以前那段纯真快乐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心就酸涩的不能自已。
他扑到墙边发狠地捶打着,再也无法压抑憋着的情绪,从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哭嚎。
此刻孙秀文屋里灯也是忽然一亮,他突然从梦中惊醒,一看表,快一点了。
既然醒来了,那就去上个厕所吧,他打着手电开门往外走。
走到旱厕旁边,竟然听见不知道哪里飘来一阵破碎的哭声,声音十分低沉悲恸,是个男人在哭。
啧,特稀罕了。
男的普遍讲究男儿有泪不轻弹,平时可听不到这么悲伤分明的哭泣,但凡在公共场合哭了,相当于把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展露出来,除非发疯,只要有点理智也不会哭成这样的。
孙秀文盯着一个方向,总觉得声音就是从那边的墙后若有若无传来的。
他凑到墙边仔细听,哭声愈发清晰,确定自己没听错。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谁在门口作妖呢,他得去看个究竟。
他提步往外走,顺便关掉手电筒,摸黑轻手轻脚开了大门,往外一抻脑袋。
外头太黑,隐约看见墙边杵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脑袋微微低着,额头顶着砖头墙面,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像个孩子。
呵呵,孙秀文撇嘴。
立马转身打算回院子。
但耳边突然飘过来破碎的“对不起”,断断续续说了好几遍。
他心里咣当一声,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击了。
这是朝谁说对不起呢?要真觉得对不起就大大方方的明说,干吗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真是无语啊。
他抽抽嘴角,转身朝着黑影走去。
故意坏心眼地放轻脚步,猛地抬手在黑影肩头拍了拍,“诶!干吗呢你!”
铁牛吓得一个趔趄,眼睛瞪得滚远,转过身:“你……”
“孙、孙知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意识到自己满脸的泪水,急忙不自然地偏开头。
“躲什么呢?我都见了,俩眼睛哭得核桃似的。”
铁牛臊得耳朵都红了,恨不能钻进地缝里,他今晚心情实在太糟糕了,不自觉就狂奔来了知青院这里,这么晚了,他只是想自己在外头呆会儿,他没想过还能见到孙秀文。
被孙知青看见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一定会很失望吧,他唇边溢出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