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区的观察室,再往后面走了一段距离,就进入到某个低沉的噪音环境中。
这是难免的,因为旁边就是舰载璇晶阵列和能源中心,外围则是医疗区,与主基地是一个建构思路。
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罗南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这里的孽毒感染者突然发作,闹将起来,就有可能给“长缨号”来一个中心开花……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靖冥机关对于相应感染人员处置非常彻底,乃至狠辣。
就罗南来看,已经不可能再有二度发作的可能,哪怕就是发作,人都已经废掉了。
就好像是呼唯校官,他形神框架的某处关键节点,已经永久消失了。不只是肉身上的伤害,可能还包括一些精神层面的严重创伤。所以他本来拥有的“天人图景”,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影子,基本上没可能复现成功。
这种手段如果不是有公权力在背后支撑,简直就是在制造不共戴天的仇人,怪不得没有人喜欢靖冥机关。
“所以这就是‘食梦人’的能力吗?”
罗南不只是想,也问了出来,现在已经是范围最小的沟通场景了,罔轸校官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
果然,罔轸校官答得非常爽快:“食梦人的布法架构,来自于当年那位‘幻魇之主’的座下神仆,本身并不是要解决感染者的病痛,而是为了进一步诱发扭曲入梦遭魇的自我,用扭曲的‘自我’替换掉本来那个。帝国对其进行了改造,保留了催化诱发功能,只是后续不再替代,而是以造物手段完成具现化,实现强行剥离。”
“……”
在和梦神孽对抗的时候,用幻魇之主的神仆?哪怕是经过改造的。
这是哪位大能想出来的主意?
基本的道理罗南懂了,但是有了“啮空菌”那件事儿,他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自己的理解太肤浅,就尝试问了一句:
“有相关论文吗?”
“涉及神明层级,我没法给你,阅读这些知识本身,很有可能就是趋近那些神明、并持续沉沦进去的过程。”
“唔,这很合理。”
罔轸校官瞥他一眼:“你是历史系的高材生,应该比我们更容易找到相关的材料,因为很多都是在礼祭古字记录的文献中。”
“这不是想一步到位吗?”
礼祭古字的资料浩如烟海,而且由于特殊且高度复杂的使用方法,一般检索也不是那么好用的,很可能挂一漏万。罗南就算是通过葵姨,在外接神经元资料库中进行人工智能搜索,多半也是凭借着有关的研究论文,再去找引用资料。
其实他已经在找了,但检索、研读和理解都还要一定的过程。
还有就是罔轸校官所说的“趋近和沉沦”的问题……
罗南觉得自己应该还好,就厚着脸皮又多说了一句:“如果阅读论文还要通过什么审查的话,我也可以的。”
对此,罔轸校官不予理会。
这次小范围的沟通开了个好头,罗南当然要再接再厉,他就问道:“我看呼唯校官的资料,他是资深‘网虫’,所遭遇的污染、‘孽梦种子’生长发育,都与‘梦网’有非常密切的关系,那么,从他身上。催化扭曲又具现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一根通向梦神孽的管子……网线吗?”
罔轸校官上下打量罗南两眼:“你的想象力倒是超乎想象的……无趣。”
“您可以直接说‘匮乏’。”罗南尝试用玩笑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只是罔轸校官丝毫不为所动,在她能够交流的领域,有一说一:“‘梦网’当然不是什么网线,而是‘天渊灵网’……至少在那些已经深度感染的人们的感知中,就是一组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触摸’到的‘天渊灵网’的余脉。”
罗南这时就发现,他的想象力匮乏真不是开玩笑,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天渊灵网”,他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场景,具象化来之后又是怎么回事儿。他只能从已经了解到的一些东西上考虑:
“那就是自己打结喽?”
此言一出,罔轸校官就死盯住他,眼神锐利。
“校官?”
罔轸校官冷笑,说是却是另一件事:“所以我对市面上流通的、不流通的模拟器、辅助系统和模块一直是持保留态度,你们这些似是而非的认知,平常也就罢了,到了战场上,说不定哪一条就可能会招来灾殃。”
“包括‘梦网’?”
“那就是最大的毒瘤。”
这话说出来,真是没给荣靖大君一点面子。
紧接着,她又问:你说的‘打结’,是什么意思?”
咦,天渊帝国这边,经历了孽劫世十一个千年的漫长时光之后,对天渊灵网的认知,已经生疏至此了吗?
至于什么意思,当然是武皇陛下说的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