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长安城内的风向发生了明显的转变,昔日宾客盈门的窦氏家族府前,现在是门可罗雀,而田蚡的府前可谓是门庭若市,依稀可见窦氏当年的影子,门客们也更是纷纷转投到田蚡门下。如此转变,不能不让人感到唏嘘。
当然,这些对于身居后宫的卫子夫她们来说,根本就不是她们该关心的事,而且,卫子夫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和空闲去关心了,要问为什么?看看她现在身处何处,便知道了。
卫子夫将泡好的茶沏在碗里,然后小心翼翼的递给了王太后。王太后表情冷傲的接过去,低头喝上一口后,语气不善的说:“卫夫人泡茶的手艺果然是好啊,难怪皇上这么宠爱你,都到了离不开你的地步了。”
卫子夫低着头不敢出声,一声冷哼传入耳中,不用看也知道是皇后陈阿娇发出的。
“太后娘娘,不瞒您说,其实,卫夫人这泡茶的手艺,也曾传授给妾身们,可是,纵使妾身们学得了这泡茶的手艺,也没能吸引皇上的目光啊,只能说,这问题还是出在了泡茶人的身上啊。”下方,也不知是哪位夫人开了口,阴阳怪气的语气,听着就让人心烦。
没错,卫子夫现在就在长乐宫内,而且不仅她在,皇后、后宫有名有分的夫人们都在,甚至还有几个卫子夫未曾见过的。自太皇太后驾崩后,王太后成为后宫最具权威的女人,她便想尽办法彰显自己的尊贵,其中就有一个就是要求后宫有品级的女眷,每日都要去长乐宫给她请安。
卫子夫她们现在就正是在给王太后请安。也不知是谁跟王太后提过,卫子夫泡茶的手艺很好,很得圣心,王太后便让卫子夫给她沏茶。
“哼,有些人表面上温柔贤淑,言听计从,可背地里却阳奉阴违,口是心非,也不知道都使了什么招数,能让皇上别的女人都看不上,甚至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王太后的话里隐隐染上怒意,她虽没有明说是谁,但在座的个个心知肚明。
卫子夫此刻除了把头低的更低,也别无办法。她知道王太后这是在针对她,那日王太后和她说过,要劝皇上雨露均沾,不可霸占皇上,可是皇上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见,纵使她跟皇上说了,皇上也不见得会听,会照做,更何况卫子夫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怎么可能会主动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别的女人呢。
王太后见卫子夫不说话,正欲继续训斥她,结果这时一个宫人匆匆跑进来,对王太后说道:“太后娘娘,不好了,皇上在宣室正对丞相大人发火呢!”
“什么?”王太后一惊,连忙起身扶着身旁的宫女往宣室赶去。
太后这一走,长乐宫剩下的一干人等就属皇后最为尊贵了。可这里毕竟不是她的椒房殿,她也不好在此发作,再说太后方才对卫子夫的态度,让她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便好心的指着那几个卫子夫没见过的女子对卫子夫说道:“想必这几位,卫夫人还没见过吧!她们就是太后从娘家专门为皇上挑选的家人子,不知卫夫人觉得如何?”
卫子夫抬头朝她们看去,她们看起来都只有十五六岁,一个个楚楚动人,娇艳欲滴,明明花一样的少女,却入了皇宫,成为日日期盼皇上到来的可怜之人了。是啊,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是可怜之人呢?就连她自己,也保不准会跟她们一样。
卫子夫大方得体的打量着她们,语气平和的说:“果然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
见卫子夫并没有流露出她期待中的嫉妒或是失落,陈阿娇又是一声冷哼,起身甩袖走人了。连皇后都走了,余下的人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便也纷纷起身走人了。卫子夫看着瞬间空荡荡的大殿,想起那几个年轻女孩的面容,想着太后的话,想着那晚皇上对她说的话,她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皇上已经见过她们了。
宣室内,刘彻站在田蚡面前,一脸怒容的指着跪在他面前的田蚡呵斥道:“丞相大人,你平日里收受贿赂,骄奢淫逸,朕都忍了!你推荐的人朕也都任用,给予他们官职了,请问你要任命的官吏已经任命完了没有?可以轮到朕了吧?朕也想任命几个官呢!”
“还有你别以为你强圈土地的事朕不知道,听说你还想把考工官署的地盘划给自己扩建住宅?你怎么不把武器库也取走啊!”
汉武帝这一声怒斥把田蚡吓得趴在地上直呼“皇上恕罪!”
王太后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场景,忙走过去把弟弟拉起来,对刘彻说道:“皇上,不管丞相他做了什么,可他终归是你的舅舅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啊!”
刘彻见母后来了,只好强压下怒火,对王太后说道:“母后,正因为他是朕的舅舅,很多事,朕就不跟他计较了,可是也请母后告诉舅舅,做人要知道适可而止,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切不要因为个人私欲,管得太宽,把手伸的太长了!”
说完,刘彻狠狠的斜了田蚡一眼,转身离开宣室了。
王太后见皇上如此生气的样子,也不禁心急了,拉着田蚡忙问他究竟犯了何事,田蚡只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王太后听后虽心里气,可毕竟田蚡是她的弟弟,而且在她看来,田蚡做的也不是什么多过分的事,便对田蚡说道:“皇上既然生气,你就顺着他的意,最近收敛一点。回头,你看上哪块地了,直接跟本宫说,本宫送给你!”
田蚡立马喜上眉梢:“谢姐姐!”
卫子夫刚回猗兰殿没多久,就见刘彻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桌案前坐下,沉着脸生着闷气。见此,卫子夫知道定是丞相惹了皇上不快,但碍于太后的颜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干生气了,便默默的去给皇上泡茶,待茶端上来时,皇上的气也消了一些,面色也好多了。
刘彻接过卫子夫递来的茶,喝完后才觉得心里畅快了些,他放下茶碗,面带歉意的对卫子夫说:“对不起谖儿,吓到你了吧?”
卫子夫摇摇头:“听说皇上和丞相大人闹不愉快了?”
听到丞相,刘彻的火气又忍不住上来了:“这个丞相,仗着有母后撑腰,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朕现在是前有丞相,后有母后,他们每个人都想来干涉朕的朝政,简直是贪得无厌!”
“这是皇上仁孝,再说了,外戚干政,在我大汉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至于如何避免这一现象,我相信皇上自有决断。”卫子夫柔声说着,言语里满是信任。
卫子夫的这番话简直说到了刘彻的心坎里,他握着卫子夫的手,只觉得原先的怒火瞬间就被熄灭了,只剩满腔的柔情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