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大汉朝的子民们,迎来了他们的皇帝二十七岁生辰,可是这一次,举国上下都没有以往那种热闹的场面。没有诸侯王们的车马纷纷入城的壮观景象,也没有装满奇珍异宝的箱子一批批运往皇宫,十分的安静,平淡,好似贵人们都忘记了皇上的生辰一般。
如此反常,自然成为了百姓们的饭后闲谈,毕竟,他们除了围观凑热闹,也不可能参与到其中,与民同乐,不过是帝王们笼络民心的言辞罢了,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呢。
于是,从距离皇上生辰还有一个月时间的时候,百姓们就在兴奋的讨论着今年都有哪些诸侯们会来给皇上庆生,又会带来哪些宝物,到距离皇上的生辰仅数日的时候,百姓们又开始好奇的讨论着为何今年什么动静都没有。
有人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闲言碎语,哪怕是帝王家的事,多多少少都会透过人之口传出宫外,而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也就多少听说了些。
原来,皇上今年提倡简朴之风,不准备为自己的生辰大操大办了,一切从简,甚至连家人之间的晚宴都给取消了。
皇上此举,自然会被那些宣扬帝德的儒生们大肆宣传一番,百姓们听听也就完事了,可诸侯大臣们却不会想的那么简单。皇上生辰,如此重要的日子,皇上竟然什么庆贺方式都没有,还说要提倡简朴,难道皇上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一想到这,很多人都想到了两件事,出兵匈奴和削藩。于是,诸侯王们开始紧张起来,时刻注意着长安城的动静,而大臣们则在家冥思苦想,想着皇上若提出此事该如何说服或赞同皇上的决定。
但其实,无论是诸侯王还是大臣们,都想多了,刘彻决定不大操大办,既不是想要削藩,也不是准备对匈奴用兵,纯粹是因为,没心情!
没错,皇上没心情庆贺生辰,仅此而已。
要说刘彻为何没心情过生辰,原因很简单,这段时间,边境不断传来匈奴入侵边境的军情,扰的刘彻内心郁结焦躁,他虽想对匈奴出兵,可出兵之事事关重大,需做好各方面的部署,寻找契机,不可轻举妄动。
而这还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卫子夫。自从刘彻知道卫子夫已猜到卫少儿是被人害死的之后,刘彻就时刻都在担心着,卫子夫会发觉幕后主使是皇后。
虽然现在皇后对卫子夫下毒一事,也只是刘彻的猜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刘彻就是害怕,害怕卫子夫也查到这一步,直接就断定皇后是凶手,然后一冲动就直接去找皇后对峙。
万一凶手不是皇后,那卫子夫此举直接就是灭族的下场,到时候就算刘彻想保她,估计也仅能保卫子夫一人,可这样的话,以刘彻对卫子夫的了解,她定不会苟活于世的。
就算凶手真的是皇后,以卫子夫之势,想要指控皇后简直是以卵击石,到时候别说给皇后定罪了,就怕在那之前卫子夫得先丢了性命。
所以最万全的办法,还是先找出证据,无论是皇后无罪还是有罪的证据,都先找出来再说。而卫子夫那边,有莫云盯着,相信暂时不会出什么事的。
刘彻虽这么想着,可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别说找出证据了,他根本连证据的边都没碰到。他作为皇帝,行动受到限制,此事又极为机密,身边可信任的人又只有赵成一人,再加上政事缠身,刘彻根本就是力不从心。
就在刘彻没有丝毫进展的时候,张汤终于带着重要讯息回来了。
张汤此次是悄悄返回长安城,连刘彻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所以当刘彻听到赵成说张汤求见时,刘彻大为意外,连忙宣张汤进来。
张汤进殿后还未及行礼,刘彻就十分急切的问道:“快说,你都查到什么了?”
见此,张汤只好赶紧回复道:“回皇上,臣按照名册上的记载,分别秘密前往那三位宫人的住处进行调查,最后,臣在一位叫阿春的宫人身上查出了可疑之迹。”
“据那位阿春的乡亲们所说,阿春离开家乡没多久就回乡了,而且还带回了一大笔钱财,如今她在老家不仅置办了田产,甚至连她那个因为没钱娶亲的兄长都订了亲。”
“据臣所知,离宫返乡的宫人们在离宫时,宫里会给他们一笔回乡钱,但数目不多,除非宫中贵人们赏赐她们。可这个阿春只是一般宫人,甚至是刚入宫不久,就算贵人赏赐也不可能赏赐那么一大笔。”
“除非她帮她的主子做了什么事。”刘彻幽幽说道,“这个宫人是哪个宫室的?”
张汤偷偷看了刘彻一眼,略带迟疑的说道:“回皇上,是…椒房殿的宫人。”
对于这个答案,刘彻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甚至还在心里感叹道:“果真是皇后宫中的。”
他稳了稳心神,十分平静的问道:“那她都交代了些什么?”
张汤沉声回复道:“这就是臣不解的地方。根据臣的审问,那个阿春说那日她本跟在负责带路的宫人身后回永巷,结果中途那位带路的宫人突然不知所踪,于是她只好找了一位宫人问路,别的什么都没有做。而根据阿春的描述,她所问路的宫人,应该就是负责给卫夫人熬制汤药的宫人。”
这下刘彻惊了:“只是问路?这怎么可能!”
张汤赶紧说道:“臣也觉得不可能,于是便将阿春偷偷带回长安审问,但无论臣怎么审问,那个阿春还是只说那日她只问了路,之后便回永巷了,她甚至都不明白,皇后为何会突然给她一大笔钱把她打发回乡。臣问不出什么,只好将她作为此案的证人,先关押在牢狱中,这才进宫禀明皇上。”
本以为这个宫人会是一个突破口,没想到又进入了一条死路,刘彻顿时心情烦闷,他有些烦躁的问张汤:“那依你所见,那个宫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回皇上,臣对自己的审问手段很有自信,那个宫人说的话应该不假,臣认为,那个宫人在整件事中只是起了个调虎离山的作用,真正下毒者,应是另有其人。”
调虎离山。刘彻指尖敲着面前的桌案,在心里轻念这四个字。如此,线索又断掉了,虽然现在手中所掌握的线索,每一个都指向皇后,可偏偏却又没有明确的证据直接证明是否是皇后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