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真的了解子夫吗?
刘彻抬头看向对面安静用膳的卫子夫,不禁陷入了沉思。谖儿陪在自己身边已经快十年了,而自己认识谖儿更是已超过十年,这么些年来,自己与谖儿同床共枕,甚至孕育了三个女儿,难道自己真的从未真正了解过谖儿吗?
可是现在,就算自己想要去了解谖儿,去倾听她内心的心事,也已经办不到了。
刘彻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些年来究竟都在干些什么啊!
卫子夫看向手拿筷子却在发呆的刘彻,不禁感到奇怪,皇上这是怎么了,从来了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卫子夫虽然奇怪,但她口不能说,只能装作没看见,低下头去继续用膳。
用完膳后,刘彻陪三位女儿玩了一会儿,便让她们去就寝了,自己则在内室的桌案上处理政事。
这段时间,丞相的人选仍未定下来,还是由韩安国代理,王太后召刘彻的次数也变多了,言语中或多或少,有意无意都在推荐田蚡的弟弟田胜。
按照汉朝的惯例,一向是封侯拜相,能够官居丞相之人,必须是封了侯的人,可如今,田家被封了侯的只有田胜一人了,田恬又那么年轻,肯定不能担任丞相。
可是刘彻并不想顺王太后的意。且不说他不想让王太后继续干涉朝政,助长田家的气势,而且自己这一位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爱慕虚荣,贪图享乐之气和田蚡如出一辙,可却又没有田蚡的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能力胜任丞相一职。
可是,自己又不能公然反抗母后,大臣们又畏惧于母后的威压,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刘彻陷入了为难,他不禁抬头看向一旁正哄女儿们睡觉的卫子夫,若是换做以前,自己还能与谖儿诉说,虽然谖儿从不会对他的决定做出干涉,但总会鼓励他,让他坚定自己的决定,只要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可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不知何时还能再听到谖儿那令人安心的声音。
见女儿们熟睡了,刘彻知道,卫子夫也该休息了,于是便起身,把仍未处理好的奏章交给赵成,离开了猗兰殿。
而卫子夫也没有挽留。
没错,刘彻已经许久未宿在猗兰殿了,但他也没有去别的宫室,宠幸别的女子,只是宿在自己的寝殿里。他和卫子夫的关系好不容易刚刚开始有所缓和,刘彻不想逼迫卫子夫,就这样慢慢来就好。
刘彻相信,他和卫子夫会有回到从前的那一天,他可以等。
然而刘彻不知道,他可以等,可是有的人却不愿意让他等。椒房殿内,陈阿娇看着从密室走出来的楚服,有些不快的问道:“大仙,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不知大仙准备的怎么样了?”
当初祠堂建成后,楚服答应陈阿娇,不出一年的时间,就可以让陈阿娇看到她想要的结果,如今距离一年的期限仅剩不到三个月了,看来得抓紧进度才行啊。
想到这,楚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请皇后放心,本仙所施的法术已经到最后阶段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让皇后看到成效,只不过到时候可能需要皇后您的帮助才可以。”
“哦?是吗?”陈阿娇饶有兴味的说道,“那么本宫就拭目以待了!
楚服看着烛光下陈阿娇忽明忽暗的面容,不禁心中一颤,赶紧暗自算了算日子,心想应该来得及。
自从卫孺上次进宫后,卫子夫就一直等待着卫少儿的到来,在她的千盼万盼中,终于将二姐盼来了。
卫少儿一进殿,就被卫子夫和江雀一左一右的拉到席座上坐了下来。她看着二人一脸期待的表情,无奈的笑道:“我就知道,大姐肯定提前跟你们透露了。”
于是,卫少儿只好面带羞涩的说道:“陈大人向我提亲了,我答应了,而且,日子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个月之后。”
“哇!太好了!二姐恭喜你!”江雀兴奋的大叫着,一把抱住卫少儿,卫少儿宠溺的揉了揉江雀的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卫子夫看着江雀和卫少儿两人脸上的笑容,也开心的笑了,终于,二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因为江雀要照顾阳石公主,所以此刻猗兰殿的庭院内,只有卫子夫和卫少儿两人坐在一起聊天。说是聊天,但其实只有卫少儿一个人在说,卫子夫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可往往正因为如此,有些平时没有说出的话,反而可以在此刻说出来。
卫少儿看着不远处在风中轻轻飘荡的树枝,似是在感叹般笑着说道:“我们姐妹俩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静静的谈心了,还记得上一次与你谈心,是在公主府,那个时候去病才刚出生不久,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卫子夫也面带微笑,是啊,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个时候二姐因为生下霍去病对自己心存歉意,觉得那时的自己那么辛苦,都是她的错。也正是那个时候,自己第一次知道二姐与去病父亲之间的事情,第一次看见二姐成熟的一面。
如今,二姐可以摆脱掉过去,重新拥有幸福,卫子夫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那个时候的我,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一副完全没事的样子,其实,当时的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甚至一度不再相信男女之间的感情。”闻言,卫子夫朝卫少儿望去,只见她的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
“去病的父亲,曾是我全身心去爱的人,他也曾为我编织过一个很美好的梦,但最终梦还是醒了,而我也终是被他所抛弃了。他走了以后,那段时间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我不明白,昨日还说着甜言蜜语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就彻底消失了。”
“可是,当我知道自己怀孕了以后,我又陷入了另一个漩涡之中,孩子的父亲已经不在了,那这个孩子怎么办?我要生下他吗?我可以生下他吗?每日,我都在这么重复着问自己。我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一想到我肚子里怀的是我曾经爱过的那个人的孩子,我就狠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