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四面都是雪白的墙壁,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床。
他躺在床上,想动,可是手脚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怎么也动不了。
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他能感受到这个房间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像是白天黑夜的轮回。
也能感受到有人在房间外面来来去去,偶尔停在房间门口,跟他说话。
但是他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也听不清是谁来过是谁又离开。
周围的一切空泛苍白,但是却让他无能为力。
他只能待在那个床上,躺着,一直躺着。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脚似乎被外界某处灌来了力量,房间的几面墙开始变薄,他能隐约偶尔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感觉到有人在给他喂水,帮他擦洗身体。
然后他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强,周围困住他的墙壁逐渐变薄,他感觉到眼前有光透出来,帮他撑起一片关线。
然后他睁开眼睛。
面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他有一瞬间失神,不知道身在何地,耳边传来仪器滴答的声音,他转过脸去看,见到唐人背对着他,在一边桌子上备课的身影。
他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个头发白了大半的中年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唐易动了动嘴唇,想开口喊他,然后问他怎么老的这样快,可是他一时之间,张开嘴,却忘记了怎么发声。
他嘴巴张张合合很久,才终于想起来,然后声音极低的叫了一声:“爸。”
声音微弱,但是好在,唐人还是听到了。
他愣了一下,手中的笔顿了顿,然后转过脸来,对上唐易的视线,似乎是不可置信,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往这边走,不确定的喊了声:“小易?”
唐易眨了眨眼,嘴角勾了勾,勾出一个弧度来。
那时候唐人心里的喜悦激动紧张,比安酒酒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在得知唐易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没有哭,在那一刻,看到他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想到他喊得一声爸,年近花甲的男人,在一瞬间泪流满面。
好半天才想起来去叫医生。
医生有条不紊的帮唐易检查完,最后告诉唐人:“病人已经苏醒,身体状态也良好,只要接受后面的复健,恢复身体机能,就没什么大碍了。”
唐人高悬的一颗心重重的落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深深的鞠躬,不停地道谢。
送走了医生,病房里留着他们父子两个人,反倒有些尴尬。
他们很久没这么独处过了。
唐人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在孩子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对了,得打电话给酒酒,告诉她你醒了,她肯定很高兴。”
酒酒?
唐易有些不明白,抬眼疑惑的看着唐人。
唐人看出他的不解,跟他解释说:“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都是酒酒在帮忙照顾你,还有你的医药费,她也出了很大一部分,要不是她,我一个人,怎么熬的过来。”
唐易愣了一下,脸上的疑惑化开去,在一瞬间,变成不可言说的温情。
原来他被困在那个房间的时候,感受到的悉心照料,都来自于她。
他想了一下,张了张嘴,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