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这丫头像是块捂不暖的石头,总是对她横眉冷对,冷嘲热讽的。
应姨娘拉过自己被谢芙这一番话,数落得抬不起头的儿子,继续道:“可是二姑娘,你只有一个嫡亲妹子,大公子是个不争气的,四公子又是襁褓里的婴孩,至于二公子,到底是堂亲,隔了一层。将来你出阁了,在婆家受了气,你想想,为你撑腰的,还不是妾的辰儿?”
谢芙听到应姨娘这大言不惭的话,因为太过气恼竟笑了起来。
她指着一旁低着头,闷葫芦似的谢辰,嘲笑道:“姨娘别在这里胡诌笑话了,教人听了笑掉牙。他的太太,母亲是我的母亲郑氏,跟你一个婢子有甚干系?”
因为心情不好,想同人吵架,谢芙这是干脆跟应姨娘撕破脸了。
此时应姨娘也看出了谢芙的情绪不佳,知道今日自己是撞枪口了,原本,她还以为谢芙从宫里参加宴会回来,心情会很好呢。
浸润后宅多年,圆滑的应姨娘意识到自己应该脚踩西瓜皮,赶紧从这场争吵之中抽身。
于是她忙转身,一面以帕拭泪,一面拉着谢辰往厢房里去:“罢罢罢,这月便是太太的一年祭辰了,妾晓得二姑娘心情不好,可也不该拿妾发脾气……”
应姨娘哭哭啼啼的样子,让谢芙不禁又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男人,看到应姨娘梨花带雨的这副德性,便觉得腻歪得慌。
跟她在这装什么呢?真是个矫揉造作的贱蹄子。
一回到溪花院,谢芙便忍不住跟身边的女使大发牢骚:“这贱人从前不过是母亲身边的婢子,只因生了个唯唯诺诺的下贱种子,便狂妄成这般模样,真以为自己脱了贱籍,便能替代我母亲的位置了吗?痴心妄想,她一日为婢,这辈子都是贱人,给我母亲舔鞋都不配!”
听到谢芙这般说,知晓她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对着撞枪口的应姨娘一通指桑骂槐,嬷嬷劝慰道:“应姨娘虽然出身卑贱,但毕竟生得貌美,这些年颇受摄政王宠爱,姑娘何必跟她置气?气坏了身子真是不值当。”
谢芙“呸”了一声,鄙夷唾弃道:“半老徐娘一个,还貌美?父亲再娶了出身名门,更年轻漂亮的继室,谁还理她!”
翌日下午,谢芙连抄了三份经书静心,方才觉得在自己心中乱窜了一天的无名之火被按捺下去。
她放下手中的檀木紫豪笔,侧眸瞧了瞧立于自己身侧的女使:“画竹,你过来。”
女使走上前去,见谢芙递给自己一张帖子,接过,有些疑惑地问:“姑娘,这是什么?”
闻言,谢芙抬手用紫毫笔敲了敲女使的前额,笑意朗朗:“傻子,这都看不出来?这是一封请柬,你差人送到卢家去。”
……
坐于窗畔软榻上,卢宛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着身侧桌案,连母亲行至自己的身边都没有察觉。
“宛娘,在想什么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卢宛回过神来,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母亲,弯唇微微一笑。
见女儿眉目之间似隐藏着心事,身着秋香色织金衫裙并同套褙子,气质温柔华贵的卢夫人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卢宛并不会对母亲藏掖心事,她将案上摆着的请柬展开,推到对面母亲的面前,白皙丽容上神色有些困惑地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不明白罢了,母亲您瞧,这是芙娘送来的请柬,她想让我去谢家做客。”
卢夫人拿起案上的请柬,垂眸瞧了瞧上面的内容,然后望着面前的女儿,温柔地笑笑:“那很好啊,你们可以似从前一般,一起插插花,喝喝茶。”
听到母亲这般说,卢宛却迟疑道:“我们已经有两三年没有来往了,如今谢夫人一年祭日,芙娘便是难过,为何会让我去陪她呢?她有那么多小姐妹。”
对于女儿与谢家秀这几年的疏离,卢夫人只以为是从前两个小姑娘闹过别扭,直至今日,也不曾和好。
毕竟,闺阁中的女郎能有多大的仇怨呢?大多是些你与她要好了,我便疏远你的小打小闹罢了。
卢夫人抬手,不沾阳春水的纤纤柔荑将女儿耳畔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循循善诱地开解秀致眉目间仍旧有些不解的女儿。
“你们在长公主的春日宴上不是相遇了吗?许是芙娘想起了你们从前的情谊,想同你多说说话,毕竟你跟芙娘都快要出阁了,往后你们嫁了人,说体己话的机会便越来越少了。”
听到母亲这般说,想到长公主春日宴上因为有人夸赞了自己几句,便强颜欢笑,情绪不佳的谢芙,卢宛微皱了皱眉心。
她素来不喜欢论人长短,尤其,谢芙还是自己从前的旧友。
于是将案上的请柬阖上,放在一旁,卢宛对卢夫人浅浅笑了笑,颔首道:“母亲说得也有道理,可能是这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