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我见自己坐在咨询所前的台阶上,有东西蠕蠕地亲吻着自己的额头,虽然并不纠缠,可是却像是一种侵夺。
“滚!”
我甩了甩头,却感觉浑身没有了气力,只软软地坐在哪里,眼前一双高跟鞋,黑色的丝袜,短裙,和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正静静地看着我,没有笑。
这是……人格转换了?
我第一个念头,可迅速想起这是演技,咬了咬牙怒道:“你又想做什么?别伤害冷姐。”
星月听了这话,不屑地撇嘴,扬了扬手中录音笔,月光就在她背后,却怎么也照不过来,只能怯怯地铺洒在了四周。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恨恨道。
“也没什么。”星月声音懒懒的:“就是想跟你说会儿话。”说着,把录音一掰两段,揣在兜里,径直走到我旁边坐下,抱起膝盖,亲切宛如好友聊天。
我闭上眼,表示拒绝。
“大概在你心里,我算是最坏的女人了吧?”星月熟谙地从我兜里掏出烟,“啪嗒”点上,氤氲在她脸上飘散开来,如梦似幻。
“其实确实不是好人,若是论到好人,王玲是一个。”星月的声音在耳边轻笑。
我诧异地睁眼。
“王玲,是个好人。”星月弹了弹烟灰,下结论:“但她是个失败者。”
“好人就会失败?”我冷笑。
“对,”星月很认真地点头,侧过脸来道:“很愤青的女孩,总觉得自己三观很正,充满着道德优越感,可是又对圈子里的浮华舍不得,于是便扭曲了,第一次被潜其实未必不愿意,是那导演做得太理所当然点,伤了她的自尊,所以才闹起来,最后连自己的戏都黄了。”
我听她说的还有几分道理,脸色微缓,问:“那帮她什么意思?”
“我帮她?我哪有那么好心,我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标本罢了。”星月打了个响指,悠悠道:“她在我身边就是一个提醒,一旦犯倔,这个女人就是我的下场!”
我听她说得理所当然,不由打了寒战,:“你果然没有道德观。”
“道德这种东西,只是一种圈子。”星月弹着烟灰,看着那点点的白灰融入暗暗的夜里,淡淡道:“王玲糊涂在于,不能识时务,却也不舍弃,还自以为三观正,仿佛全圈子的人都迫害她了似的,其实人这辈子,是不可能脱离圈规则的……”
她伸出手,拉着我的手,我无力反抗,只能由着她握住,她倒也不是握,只是反复地摩挲着,在月光里鉴赏。
“当年傅总暗示我的时候,我是有些犹豫,不过也明白这就是规则,人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我很清楚,所以我得到了公司很多角色,当然,也付出了代价,爬到了今日的地位,但我不是魏晗,不是规则的奴隶,当翅膀硬了的时候,我就摆脱规则,展翅高飞!”
我听得脑袋“嗡嗡”直响,颤声道:“你的意思,不是傅晟故意要杀你灭口,而是你主动挑起了傅晟的杀意?”
“没错。”
星月干脆地承认:“我对他说,我要解除合同,自己成立工作室,他若是不肯,我就拿行贿举报他。”说着,侧过脸来,眉目流动,俾睨众生:“这是一场三方竟杀的赌局,败者死,强者生,呐,现在我赢了,对吧。”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凉凉地回荡在秋日的夜里。一阵风刮过,虽然初秋并不冷,却吹得寒彻透骨。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害死自己的老板,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丈夫,却一点羞耻都没有!”我盯着那双乌幽幽的眼睛,终于明白,为什么无论什么样的光,都无法在那双美丽的瞳仁下闪烁,因为太黑了,黑到什么也照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