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裴东鹤也没有再勉强,只是嘱咐了他几句,就回隔壁去了。
许颂苔仰躺在沙发上,望着米白色的天花板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大脑终于冷却下来,他坠入了凌乱的梦境。
梦里他是下乡支教的大学生,发现隔壁家的年轻媳妇夜夜被丈夫凌虐,每天遍体鳞伤还要干数不清的家务;
接着他又变成城里的上班族,眼睁睁看着女同事被男老板拖进办公室,再血淋淋地爬出来。
他着急想做些什么,身体却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情绪淤积在胸口,变成一团熊熊的火焰。他被怒火淬炼成一把利剑,“嗖”地闯进邻居家把禽兽丈夫削成碎片,又“哗”地破开办公室大门,把正在施暴的老板大卸八块。
落在地面的血肉碎块没有消失,而是重新组合在一起,拼成许皓的模样狞笑着走来。
他想再次暴起击杀许皓,却发现身体化成的利刃又变回肉身凡胎,沉重地伫立在原地。
许皓张狂地大笑,笑得地动山摇,许颂苔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可以抗衡的武器。
这时,一个声音遥远地响起,许颂苔竖立耳朵去找,不知不觉闯进一片迷林。
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定睛看去,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躺在破庙里的老女人朝他伸出手,深情地喊着:“……松松……松松……”
是商淇。
她已经老得看不出从前的模样,头发花白,牙齿脱落,松弛的皮肤上长满丑陋的黑斑,唯有一双眼睛雪亮,紧盯着许颂苔,不断呼唤他的小名,说:“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消灭怪物。”
许颂苔正要走过去,大地上忽然出现无数豁口,他一脚踩空,醒了过来。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知了的声音破门而来,在夏夜里显得聒噪又孤单。
他久久沉浸在怪梦的余悸里,想起自己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商淇了。
从许颂苔的房间出来,裴东鹤就给小丁打了个电话,问她认不认识文章写得好的撰稿人。
小丁问什么类型的文章,公众号、影评剧评,还是领嗑帖、爆料文?
裴东鹤被噎了一下,无语道:“我说的是那种能感动人的、类似纪实报道的文章。”
小丁犹豫了片刻,弱弱地问:“您看我行吗?”
“你?”
裴东鹤虽然知道小丁工作能力不错,但从没看过她写的文章。加上他自己平时不太看书,也没想过这茬,所以不大相信。
“你行吗?”
“害,哥你可真是小瞧我了!”小丁在电话那头捶胸顿足,“我好歹也是国内重点大学新闻系毕业的研究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