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虞景纯一边说着话,一边摁着虞幼文的脑袋,又怕动作大了挣动他腿上的伤,只能抖着腕子忍着。
虞幼文咬得那样紧,嘴里尝到了血腥气,才松了口,随即一把将人推下床:“滚出去!”
他说的很大声,虞景纯觉得肯定被帐外守卫听了去,他气坏了,蹭一下爬起来,高抬着手臂吓唬他。
虞幼文以为他真要打,吓得一抖,可倔着不躲不避,顶着一嘴血,抿唇瞪着他。
虞景纯没了辙,又不能赌气真扇去一巴掌,只能讪讪放下手,转身走了。
这晚过后,虞幼文再没见他来。
袁柏几次来探望,都没透露营中消息,无论虞幼文怎么问,他都缄口不言。
虞幼文叫小內宦抬滑竿来,也被委婉地拒绝,待腿上的伤不妨碍行走,已是九月末。
这日早上,他撑着椅子往帐外挪,抢了守卫的红缨枪,做拐杖拄着往议事军帐走。
还没到地儿呢,就听到武场战鼓声阵阵,还有将士山呼万岁声。
等他掉转方向挪到武场,只见那大军已然出发,无数将士身着铠甲,宛如大蛇般蜿蜒而出。
皇帝御驾在队伍前方,或许心有所感,虞景纯在马上回头眺望,从尘土飞扬的队伍旁,一眼就看到了虞幼文。
虞幼文也在看他,阳光映着龙鳞甲,折射出的朦胧光晕,给那张笑意明媚的脸镀上一层金辉。
他好执拗,虞幼文心想,或许人人都有这样意气风发的岁月。
可他没有,郡主府那些寂静的时光,迥然不同的两种生活,将他所有少年意气都磨没了。
他笑着挥了挥手,像虞景纯期望的那样,心里却隐含着羡慕,也有些嫉妒。
一如当日看到林烬刀疤遍布的脊背。
若他也有那样强健的体魄,挽得动长枪,也会驱策战马随行北征,可他没有这个能耐,只有一张不男不女的脸。
等大军离去,他沉默回转。
拄着那柄抢来的长枪,连路都走不太稳当,踉跄着去了军帐。
他与留守的官员一起,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保证前线所需的辎重粮草及时送达。
随着北征军队的愈渐深入,一封封捷报从前线传回。
十月下旬,虞幼文正和人在营帐中议事,前线将士送回一个两拃宽的方木盒。
虞幼文瞧那形状就觉得不对,推了推袁柏的胳膊:“你去看。”
将士不给袁柏,举着盒子道:“崔大人,这是圣上特命送给您的。”
帐子里还有一溜儿的官员,虞幼文无奈,只能上前掀了盒盖,里头果然搁着一颗——模样不是很安详——人头。
人头扎着小辫儿,没了不可一世的匪气,那张脸狰狞恐怖,双眼瞳光散尽。
纵使有准备,但虞幼文的脸还是吓白了。
他缓缓收回目光:“圣上威……”
场面话还没说完,一股怪异的味儿窜入鼻间,他说不下去,掀帘走出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