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宇间漾起一丝笑意,语气平和:“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只要是在北京这一亩三分地上,但凡你开口,不管任何事情,我必然——”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太满,只微微一笑,“尽力替你办到。”
许栀心里一凛,忍不住抬头。
从她的视角望过去,男人微垂着眼帘,神色淡静,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食指很自然地勾着杯柄,大拇指覆在杯沿上,说不出的清贵沉稳。
许栀知道,他的底气不是无的放矢,他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不提他爷爷他爸的背景,他母亲娘家从明清时到现在就没缺过钱,是苏浙一带鼎鼎有名的实业家族,根基很深,他本人的关系网络更是遍布商政两界,人脉通达,圈子里有点见识的都肯卖他这个面子。
她一个小女生的要求,能有什么难的?
可甭管再和气,目的都是为了费南希要她闭嘴而已。
许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忍不住道:“我要的你给不起。”
“你不妨说说。”他笑,放下咖啡杯看她一眼。
那一眼里分明带着几分轻嘲,但又透着几分不愿计较,说到底,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小孩子。
许栀说不出的难堪,口不择言道:“要你牺牲色相也行嘛?”
费南舟微顿,连站在一旁的沈谦都震惊地看着她。
费南舟自然是极好看的,但他身上所附带的光环和能带来的利益价值,往往让人忽略他的长相。
就算有女人看上他,也都是小意逢迎,谁敢用这种带着侮辱性质的口吻?活不耐烦了?
出乎意料,费南舟没有生气,只是单手握拳轻轻抵在下颌,半开玩笑地说:“那可不行,为了这种事情当鸭我也太没排面了。传出去,我这面儿往哪儿搁?”
他这话说完,不好意思的变成了许栀。
她面红如血,也明白自己一时意气口不择言,有些造次了。可又拉不下那个脸在这种时候道歉,倔强地别开了脑袋。
费南舟没有计较,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我当没听见,小姑娘,你再考虑一下,想通了给我电话。”
他下午还有个局,要跟省厅一位重要人物对话,留下张名片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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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过后许栀就有点后悔,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要是报复她怎么办?转念一想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她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谁知,下个礼拜三晚上就出了事。
家里打了电话来,母亲周春芳的声音小心翼翼,问她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人,他爸的货别人忽然不要了,云云云云。她话里语焉不详的,还没说完手机就被那头的许大海抢了去,对她一顿怒骂:“你他妈你个死丫头,在那边都干了什么……”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许栀握着手机的手指攥紧。
儿时在费家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无关优渥的物质条件。
他母亲姚雁兰对她百般疼爱,就算再忙也会抽时间陪她,出差在国外还会记得打视频电话回来给她,叮嘱她每天晚上要喝完牛奶再睡觉。她的衣柜里永远少不了漂亮衣服,甚至一个礼拜一换,她根本穿不完,只要她喜欢,天上的星星她都会给她摘……
费南舟对她的好更是无底线的纵容,她和他出去吃饭时店员不小心在她碗里放了香菜,她生气了,翘着脚丫丫非要他给她挑,明明是换一碗就能解决的事,可她脾气上来了,非要他一根根挑,他也甘之如饴……
回到许家以后,她就被迫跟着搬到霖市了。
半道回来的女儿,自然没有什么感情,何况这时家里早就有了一个弟弟。
许父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在家里很有权威,不容许她和周春芳置喙。有一次许浩偷了许父的钱去打游戏,许父从车间下班回来时发现钱不见了,大发雷霆,拿着扫帚追着她满屋子打,非说是她偷的。周春芳想上前拦,可一对上许大海那双因喝了酒而猩红暴怒的眸子,顿时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那次,她被打得身上都是淤青,后来还是邻居张阿姨看不过去,过来说他们太吵了,她孩子要写作业,能不能安静点?许大海才罢休。
可事后哪怕得知是许浩拿的钱,许大海也没有多说一句,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她大一些后,许大海打她的频率就少了,不过,有时候还是避免不了暴力。她只能更加谨慎,努力学习,不惹到他。
所以,中学时她性格内向,基本没有什么朋友,就连男同学跟她说话也是能躲就躲。因为有一次许浩大着嘴巴在餐桌上问她是不是恋爱了,许大海的目光明显凶狠暴戾起来。
“你胡说什么?!”许栀连忙反驳。
“别撒谎,今天我路过你们学校碰到沈星了,他跟我说的,说你们班有好几个男生都喜欢你。”许浩得意地说,伸手就抢走了她手边的鸡翅。
“你都吃了四只了,给我们留点啊。”周春芳皱着眉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