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皆有必须完成的事情,若是因我一己之故打乱部署,我会抱憾终生,永不能原谅自己。”
宋晚榆见她如此避讳,怕是也没有真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想着瞒下去,此后依旧我行我素,一改平日里温和的好脾气,蹙眉厉辞道,
“白姑娘,我只是个医者,不懂你们心中的‘大事’。
在我心中,患者的生死,便是最大的事。你至少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能有精力完成未竟之事。
霜山一别前我托阿苓给你留下的药方,你定是未按时按量服用。受寒受伤,更是没有重视。
我今日便留下一言,若你再不遵医嘱,过度劳损,便不是少活三年五载之事!将来若你自己都不惜命,任凭阿苓如何相劝,我亦不会再医。”
他的语气极为坚定,让秋离顿时觉得很是对不住,她也是懂得一个医者想要治好病人的仁善与执著之心的。可偏偏她所患的是疑难杂症,又向来不肯遵从医嘱日日服下苦口之药。
思前想后,只能低着头向他道歉。
宋晚榆轻叹一声,缓和了语气,“罢了,我有何资格责备你。
我自幼学医,见多了生死,但是落在曾经从生死边缘救回的人身上,还是诸多执念。”
他看向白秋离,似是在回想着什么,
“白姑娘,你知道霜山之上阿苓让我救你之时,我替你诊脉后,觉得你断然是活不成了。
但我不想让阿苓伤心,便想最后一试,替你施针,用了以毒攻毒之法。谁知你体内早被种了毒蛊,如此反复毒发,更是耗尽生机。
原以为你熬不过一炷香,可你虽看起来弱不禁风,实则比我想象的顽强的多。
我曾经在自己身上试过毒,故而明白毒发之时的心脉碎裂之痛。纵然如此,但你一直在生死线边缘煎熬求生,忍耐和意志远超出了常人所能承受之限。
你当时梦魇挣扎之中说了些呓语,一直攥着手上的簪子不肯松手。
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施针缓解你的疼痛,但最后你竟真靠意志熬过了毒发最剧烈的时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那日情景,仍历历在目,宋某敬你坚韧若此。
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勤修医术,终有一日治好你的毒症。
可那日香山脚下,我却为了让江盟主得到及时医治而阻止他去救你。你不责怪,还待我礼重,我内心反而愈发愧疚。
我——”
秋离听见他所言后微微愣神,旋即无奈一笑,开解道,
“虽世人说生死有定数,强求不得。但若有宋医圣立下宏誓,要保我半生无虞,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信你医术,更信你为人。今后断不会轻贱性命,损你医德便是。
但也真心恳请你,若尚未到行将就木之时,便莫要让我所在意之人忧患伤怀。”
宋晚榆知晓她的决意不会轻易动摇,又感此等年华的姑娘心性如此绵厚深远,到底是为她未来的病苦而惋惜,
“罢了……应你。”
缓过神后觉得气氛还是颇为沉重,秋离福身对他行了一礼,抿唇打趣道,
“还有一事,若我真的红颜薄命,我家茯苓丫头可否能劳烦宋先生照拂一二?
既有青梅之谊,必不会弃她不顾。先生若是应下,我便差人把这丫头的身契销了,也算促成良缘了。”
宋晚榆对她的无厘头颇感头疼,但思及阿苓身世遭遇,自己确是不忍她再受苦。
想来将来若是迟暮待她不好,让她难过,自己必须要护她的,便也硬着头皮答道,“阿苓的事,我理当放在心上。”
秋离只当他情感含蓄,待茯苓却是讷于言而敏于行,情真意切,旋即颔首道,
“那便好。”
待到秋离回到客栈,将此言委婉说给茯苓听时,她倒也不羞不恼,只轻声道,
“晚榆是个堂堂正正的好儿郎,心地仁善,表里如一,嫁他总也好过嫁给旁的道貌岸然之人。”
秋离只觉得她言语中似是有意,但态度却又有些奇怪,倒也不好再三打探,只待日后他二人相处,自见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