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秋抬手攥住一张空中的碎纸,连星茗登时面色微变,尴尬伸手去夺,“你别看。”
这比他当众跳舞更让他感觉尴尬
毕竟他跳舞时做了些遮掩,扮作了一名胡姬女子,且跳得还是正经胡旋舞,练了两个月不出什么差错,无功无过算不上丢脸。
这些淫曲的曲谱就不一样了。
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你以前被迫写过的小黄书要被你师兄看见了。
傅寄秋指尖微动避开他的手,将碎纸递到烛火上,噗呲◣◣”一声,火光燃起。
“”
连星茗转头看向火光,愣住。
过了几秒钟,他听见傅寄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又清晰“不是还没烧完么。”
连星茗哑然张了张唇,眸底艰涩。
“师兄”
傅寄秋偏眸看了他片刻,抬掌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拾起空中的另一片碎纸,递到烛光之中。火光瞬间吞没了碎纸,将其上的音符字句烧成灰烬,有灰蒙蒙的灰片被微风吹拂过来,飘到连星茗的眼前,抬手轻轻一触便碎成了粉末状。
他好像透过冉冉而起的火光,依稀看见了曾经那个趴在桌边一边写,一边抬袖擦眼泪的自己,写着写着就会愧疚到捂住脸哽咽几分钟,哽咽完透过被打湿了的睫,强忍着自尊被打碎了窒息感,再紧咬牙关继续往下写。
那个觉得很对不起父皇母后与皇姐、对不起曙曙,更对不起佛狸的自己。
这一次雾阵旧景被打断后,许久都没有过度到下一个旧景中。连星茗站在原地
,看着傅寄秋神色平静攥起空中的碎纸,没有去看纸上写了什么,只是将其全部投掷进火光里。
他的每一次动作,手臂袖口处都会带起一阵凉爽的微风,从连星茗的面上轻轻抚过。烛光时而在他手臂左侧,时而在右侧,因此光亮也分别会映在左右两侧,在他白色的法袍上光华流转,连星茗看着看着,眼底发热发烫。
曾经被打碎了的自尊,重新被拼凑完整。
他甚至都有一种错觉傅寄秋的袖袍被烛火映照,在他的眼底下泛着粼粼光晕。
在发光。
连星茗抬手想要去抓这抹光,却也意外抓住了傅寄秋的手臂。
傅寄秋动作微顿,偏眸看了过来。
不等他出声询问,怀中一热,连星茗已经主动撞进了他的怀中,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到了他的胸膛前,闷声道“师兄。”
这两个字轻轻从耳畔蹭过,有热气呼在胸膛前,轻轻松松就捂热了那片衣襟。
明明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低落叫了个称谓,傅寄秋便觉得,很气愤、很心疼。
抬掌时灵力从指尖掠过,比方才汹涌许多的飙风在室内聚集,将停滞在半空中的每一张纸尽数投掷到火焰之中。火蛇噌噌上涨,连星茗感受到后方飙升的滚烫高温,也不回头看。
傅寄秋搂着他后退两步避开火光,索性直接击开了窗户,让外面的风助长火焰奔腾,吞噬桌椅、吞噬床帷,再迅速烧尽房中的一切。
火光烛天,焮天铄地。
浓烟滚滚而出,包裹着站在窗边的两道身影,傅寄秋垂眸看向怀中人头顶蓬松的发旋,目光微动道“你现在抱住我,是感激。还是什么”
连星茗摇了摇头,“不是。”
若是说感激,那也过于单薄了些。他也说不出来自己现在的感觉,只觉得好像有一个被深藏在心底角落处数着伤痕的小人,曾经他尝试着无数次和这个小人对话,却都无功而返。
在大雪中,在烈火中,小人日复一日麻木数着手上血淋淋的伤疤
直到刚刚残缺曲谱被投掷到火焰里的那一刹那间,有一束天光从上至下打了下来,小人被触动到一般停止了数数,突然间抬起了头,在光里面冲他浅浅笑了一瞬。
那是连星茗年幼时的脸。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很明显是在思考着什么。傅寄秋也就比平时多了几分期盼,声线紧了许多,“不是感激的话,是”
连星茗诚实道“我不知道。”
傅寄秋听他这样说,胸腔随着吐气上下起伏了一下,有些失望,但也没太失望。
他能够感觉到连星茗在逐渐动容,比以前难接近了许多,但目前为止好像只有他,能够一厘一厘去缓慢靠近。
“不知道就算了,日后还有时间,再慢慢想。”傅寄秋抬臂揽住连星茗的腰,静悄悄将其摁得更深。
胸膛上紧贴着一个硬到硌痛的东西,是连星茗戴着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