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生病,是因为敏感,还是因为彻夜彻夜的不眠?
周景池不太确定:“因为小伶吧。”
赵观棋拧起眉头,听得他声音断续。
“她要被抱走的前一晚,我是知道的。”
“我听到我妈一直哭,求情,说的什么话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要把小伶送走。”
“我在门外,没进去。”
“我知道我进去也没用,惹急了,又是一顿逃不掉的打。那个时候我妈脸上的伤口都还没结痂,没必要进去再讨一顿。”
“那时候还在老房子住,小伶的房间在我隔壁。她很厉害,两岁就能自己分床睡了。”
“那天家里很冷清,我爸又去喝酒打牌了。妈妈还在队上帮衬别人家吊丧守夜。”
“小伶抱着被子去隔壁找我,不过我那时候在院子里,我睡不着。”
“她有点委屈地跑出来喊我,说在房间叫我好久,我都不理她。说今晚上家里只有她一个要睡觉,她好害怕,问我可不可以陪她一起。”
“我答应了。她的床很小,我只好在床边打地铺,她还很认真地要我保证绝对不会等她睡着了偷偷回去。”
“我点头答应她,她牵着我的手,很开心地睡了。”
“那时候也是秋天,外面在下小雨,滴滴答答的,我怎么都睡不着,越听越清醒。”
“听着听着,外面雨都停了,耳朵里还在响。我找了好久,竟然是枕头的声音。”
“只要我躺下去,就会听见枕头的心跳声。”
讲到这里,连周景池自己都笑了,这确实不能算是一种猛然开窍的特异功能,最多算是秋天送给他的,漫长病程的见面礼。
“到现在也是。”周景池感觉自己在梦呓,怀疑地问:“这算病吧?”
“不算。”赵观棋毅然决然否定他。
“只能听见自己的算病,你能听见我的,算你牛逼。”
“你只会哄我。”周景池笑得眉眼都颤。
“哄老婆不是应该的?”赵观棋屈身,在皎白的月光下紧紧环抱他,“星星哪有你好看啊,不哄你,哄谁?”
“我有点累了。”
周景池蜷在赵观棋怀里,垂着头,闭着眼。
他觉得有点累了,在看数不胜数星子的今夜累了,又仿若不止今夜。
“睡会儿吧。”赵观棋拍他的后背,“我哄你睡。”
周景池捧场,未作声就这样让赵观棋抱着,去够一个以往夜晚够不到的美梦。
淅沥的月光洒落,在他发丝上,银白得像一觉睡到垂垂老矣。
赵观棋低头去吻他的头发,眼睁睁看着视线中的头发被染成与天地一般的灰白。
抱着人,他不禁前所未有的恍惚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