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顿,此时已理清了些许思路,便道:“所以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常欢点点头:“当然。你今天在他们的酒里放了一些安眠药对不对?你怕我也喝了下去,所以阻止我……不过你放心,我含在嘴里偷偷吐了。”
说着她又露出久违的滑头般的笑容,补充道,“你虽然气我,但还是放心不下我,所以打算最后劝劝我,让我跟你一起离开这鬼地方,对不对?”
毓华彻底怔住了,半晌才出声:“你怎么知道?
“姊姊,你真以为我在跟你生气?”常欢的眼里突然泄出了一丝委屈,“我不是说过,我是永远,永远不会向你生气的。再说,姊姊的演技,又好到哪里去!”
她望着毓华,眼睛都红了,哑着嗓子道:“你以为随随便便扮演爱一个人,真有那么容易?”
也许你可以,对我,太难了。
常欢轻声叹息。
毓华恍惚地看着常欢,脑子里“轰”的一声,懵在原地。
早该想到的,早该相信她的。
以这孩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同她一直憎厌的人走那么近?
“那你这么做……”
“还用问吗?当然是迷惑他,让他轻敌,不让他起疑啊。”说着常欢大步上前,走到毓华跟前,仰首定定看着她,“我说过想带你一起走的,当然不能让他看出来,姊姊……”
她望着毓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像是要抚摸她的脸,可是快要碰到的瞬间又停下了。
“你受委屈了。”
常欢凝视着她,忽然伸出手来,又自毓华的腋下将她紧紧拥住。
她的胳膊虽然依然那样纤细,但或许是几个月骑猎下来,手上的气力倒是渐长,毓华觉得她抱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没那么容易甩开她了。
“我只恨自己太小了……”常欢喃喃道。
所以,只能在强敌面前装弱小,装臣服,献媚,绥靖,低头,让他最忌讳的两人关系破裂,让他以为自己是绝对的主人,享用这个家里绝对支配的操纵权。
这样,才能从裂缝中偷得一线生机。
毓华反手搂住常欢,轻声喟叹:“别这样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常欢摇摇头:“可我没能保护好你,你明明受了他的欺负,……我还说那样的话刺你……”
毓华也摇摇头,那一刻,她们贴在一起,听着彼此心跳,也仿佛听懂彼此的心声。
她知道她的不得已,毕竟要在这个隔墙有耳的家里演决裂,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家里太多耳目,连秋娟都成了老徐的人,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她们。
这两只花瓶,自从进家门的那刻起,就成为众人精心养护的标本。他们表面上伺候她们,听她们的话,但实际上却成了花瓶的管理者,只负责花瓶的位置有没有摆正。
而她们,从一生下来便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花瓶。
常欢伸手攥紧毓华的衣角,咬着牙轻声道:“我一定会回来替你报仇的。”
“不,不要想报仇的事,从这里离开就够了,走得越远越好。常欢,”毓华说着伸手抓住常欢的两个肩膀,俯身凝视她道,“答应我不要再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找水中花,好不好?”
常欢蓦地抬起头来,刚好与毓华四目相对。
那一刻,她们看到彼此的眼中仿佛都盛开了一片透明如水母般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