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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的信送到手中,却半句柳椿的药不提,谢钰心想,她的信怕是没有送到华州,或是华州已无驿站。
谢钰今日又上街,听闻华州地动,绵延数百里,黄河堵塞,河流逆行。邻郡之民无所可食,且蜂起为盗。
柳萂若是在知州府中,也算得上安全。只不过,她终归是不放心。当谢钰再次想要启程前往华州时,这一日的信送到了。
【阿钰,吾将归矣,约莫十日抵达,家中喜字待吾回来再挂,当吾给你赔罪了。】
那便不去了,若是途中错过,还得等上好几日。
谢钰安心将信件折好,压在柳萂书桌的砚台底下,乖乖等柳萂回家。
连着几日,晚明似乎感念苍生有难,开始下起连绵数日的雪,院中的小树被压得跼天蹐地,轻轻一动,簌簌往下落着雪块。
柳萂不在,来院里走动的农户少了不少,院子里寂寥许久,只有柳椿一日日喊着柳萂柳萂。
“过两日就回来了。”
谢钰坐在东厢房的屋檐下,望着长廊的转角。柳椿蹲在谢钰身边,手指划拉着地上的雪,手指冻得通红,谢钰把她的手拉起来,压在暖炉上烘着。
“柳萂。”柳椿仰头喊着。
谢钰应一声,“柳萂在的。”
像是柳萂就在两人身边。
柳椿又喊,“柳萂。”
谢钰又应一声,她瞧瞧天,暮色将倾,这一日又要过去了,“再两日,就该到了。”
说好的十日,很快就要到了。
东厢房的书桌摆了几张大红喜字,椅子上堆着喜庆的挂饰,谢钰一一拿起来看了又看,对几个不好看的字不甚满意,想着等柳萂回来,央求她亲自写一副字。
柳萂的字漂亮,谢钰最喜欢的就是柳萂画上的提诗。
手中的铁剪子有些凉,谢钰取来红纸,叠方,细致描着画好的线,小心翼翼剪出喜字,摊开对比着看看,将不满意的扔到一边。
柳椿趴在一边睡着了,嘴里含糊一声,“柳萂。”
谢钰抬头看看门外,院里的雪堆得见不到荒草了,长廊里许久没有出现过脚印子了,这院子好像一直这样荒芜。
兴许是在路上了,这几日没有再收到过柳萂的信。
今夜雪又下大了,同后院的鸭子毛一样,一簇簇的落,谢钰缩进了被窝里。被子上有柳萂身上的草药香味。谢钰闻得仔细,才发现这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同柳萂一样,身上沾满了药草味。
柳萂的味道都要散没了。
翌日,雪后天晴,严寒冬日褪去了一层薄冰。
“华州知府来信!”
谢钰一如既往地坐在院中望着游廊,只是这一天,等来了方秧急匆匆的步伐。
她看向方秧,方秧与她有些相熟了,她也看着她,半晌才开口:“柳医师于华州殁了。”
殁了。
谢钰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笑,“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