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猫吃饱了,蹲在湖边看老人钓鱼的猫也忍不住来捞一点猫粮。第六只猫也姗姗来迟了,不得了,它像一只猫老大,带来好多猫小弟,秦烟喂鸽子般潇洒一撒,猫粮袋转眼瘪下去了。
秦烟心满意足,“不会浪费了。太好了!”
周朗星简直无从下脚,到处拱着毛茸茸。
啊!有一只虎斑猫好可恶,竟然想在他的石膏腿上撒尿标记!
秦烟一边笑得肚子疼,一边帮忙驱赶,嘴里发出怪声:“咻咻咻!”
猫粮终于见底,猫儿们散开了。
秦烟目送它们,直至看不见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也许某一天,某一只吃过他猫粮的猫不会再见面了。
人也一般,离别时真叫人猝不及防。
周叔容出事的那天是5月20日,那天,他赶去一个约会,去见一个人……
秦烟穿着象牙白西装,胸前别着朵玫瑰,始终没有等到他。
从日出到日落,从今天到明天……打了无数通电话,没有人接,打了车赶往他就读过的大学,没人知道他的音讯。
直到第三天,有人送来一张请帖,请他参加一场葬礼……
“太阳晒一晒好舒服,骨头都要酥掉了。你哥竟然不喜欢晒太阳。”
周朗星忽然听他提起了周叔容,声音湿淋淋地,含着水汽。
秦烟喟叹着,闭上眼怀抱阳光。
“多好的阳光,可惜他再也看不见了。”
他的脸,他的手臂,他的双腿,都被穿过树叶缝隙的日光照得像一滩闪着光鳞的脆弱的水影。
周朗星近距离看他两颊的细绒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他的神情有些淡然。
恍如葬礼上的平静,平静的表象下,他把长出来的刺针往血肉里拗折,把血肉往回吞落。
他以为他很快走出来。
但只有经太阳一照,痛伤才无处遁形。
周朗星倏忽明白了,自以为的“替身说”更像一种自我安慰。
很可笑的词语,对自己是侮辱,对秦烟而言也是侮辱,对另一个人更是不可磨灭的侮辱。
幸好,他只是在心里想想。
如果提出来,秦烟会毫不留情地离开吧,就算再相遇,也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是啊。多可惜,那么美的阳光。”周朗星此刻想什么,为自己惆怅,还是为哥哥惆怅?
“但或许……他在享受另一片同样美的月光。”
秦烟睁开眼,“我很喜欢这句话。”
“周朗星,”顿了顿:“朗星,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哈,早该这样了。”
秦烟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朗星,那种目光,剔透到透明,仿佛看穿了人心。某瞬间,与周叔容过分相似起来。
“你们实在不像。”
周朗星勾了一下唇,“他是他,我是我。谁又不是谁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