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司重明还坐在台阶上等,养心殿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的可怕。
云栈看着手里的木盒,良久才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舜德帝静默。
为什么?大概是人要死了,心也跟着软了吧。
当初他想实行新政却总有朝臣阻挠,导致处处受阻,更有大族行事奢靡,仗势欺人。他虽有意制裁但也会顾忌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为此苦恼良久。
直至某一天灵光一闪,他想到可以成立一个监察机构,作为他的眼线监察百官,搜集证据,将他们的罪证攥在手里,只要自己想,随时都能致他们于死地!
为了这个计划他苦寻了很久的人选,最后在机缘巧合之下看中了云栈。
那时的云栈正在被其他太监欺负,他无意之间路过,亲眼看见他忍着众人的殴打,拼命爬着去够墙角的石头,然后奋起反击将欺负他的人尽数打翻在地。
只是这样他尤嫌不够,按住其中跑的最慢的那个,用石头一下又一下敲击对方的头颅,直至血肉横飞,气息全无!
就是那个时候他看见了云栈的眼神,也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想往上爬的决心,更看出了他的韧性,尤其是行事狠辣这一面让他更加满意。
因为他需要的是一把挡在他前面的盾,一把带着剧毒,能随他心意而动,随时刺向目标的剑!
事实证明,云栈做得很好,超出他想象的好。
好到,他有些害怕。
“咳咳咳······”舜德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口中鲜血涌出,顺着嘴角流淌在他脸颊上,最后没入在身下的枕头里。
“陛下,臣妾去叫齐神医进来······”
宋皇后起身想走,舜德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攥在掌心,“别,别去,没用的······”舜德帝的声音比刚才更加虚弱了,“朕,朕只想在死之前把所有话都说清楚。”
“陛下,您不会有事的。”
宋皇后垂眸看着握着自己的手,她以为经过这么多年,自己的心已经不会为这个男人而有丝毫波动。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扮演一个合格的皇后,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看着身侧躺着的男人,她的心里有多冷。
只是现在······她大概天生就是个没用的女人,看见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又会为他感到难过。
一滴眼泪离开眼眶掉落在男人宽大的手背上,舜德帝似乎感觉到了,指尖微微在她的手心上摩擦了一下,似乎是在安慰。
够了,真的足够了,有这滴眼泪,他就算死也觉得瞑目了。
“云栈······”
此时舜德帝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他转过眼珠茫然四顾,却怎么也锁定不了自己想看的人。
云栈主动俯下身,“陛下,臣在。”
舜德帝艰难的张开嘴,“准备笔墨,朕,朕要立下遗诏······”
“是。”
将木盒放下,云栈返回案桌上取来纸张,研好笔墨交到宋皇后手里。
舜德帝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亲自执笔,只能交由宋皇后代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年少聪慧,必有大成,特封为太子,朕死即位。因其生母早逝,日后记为皇后名下,位同嫡子。念其年少,再封九千岁为摄政王,助其稳定朝纲,钦此。”
宋皇后笔下一顿,不可思议的看向舜德帝。
“陛下——”
舜德帝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骇人,但这已经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了。六皇子今年只有八岁,没有母家做靠,平时也受自己冷落,成长的不尽如人意。
但好就好在他年纪尚小,从现在教还来得及,有宋皇后和宋太傅看顾,一定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