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安邑魏国宫室的大殿之上,魏侯魏罃的啧啧赞叹声,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片刻之后,魏罃放下了手中这份帛书,目光从下方的一干朝臣身上划过。
“诸卿可知,寡人手中这份帛书来自何处?”
声音落下之后,魏罃并没有等待下方的朝臣站出来应答,而是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
“寡人手中的这份来自秦国,说的是新晋秦公嬴渠梁有意效仿我魏国李悝相国当年的举措,以变法增强秦国国势。”
魏罃就这么将手中帛书之上的内容简单叙述,他脸上的神情也由刚刚的面带笑容,换成了此刻的几分凝重。
虽然通过这些年来的努力,如今的秦国在与魏国的争锋之中可以说是完全落入了下风;
但是对于这个地处魏国以西的对手,魏罃心中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半点的放松。
要知道前世正是这个他曾经小看的秦国,在魏国国力遭受重创之后,给予了他和魏国以最痛苦的一击。
河西惨败、割地求和那种刻骨铭心的屈辱,魏罃至今都是难以忘怀。
尽管秦国在六年之前的大战之中已然是遭受了重创,尽管魏秦交战的前线已然向西推移到了泾水一线……
秦国,依旧是魏罃的心头大患。
魏罃说出的这一则消息,他脸上的那份凝重,让大殿之中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就在一干朝臣面面相觑之时,作为魏国上将军的庞涓却是率先站了出来。
作为魏国久经沙场的宿将,并且六年之前与秦军交手多次,庞涓对于秦国的态度与此刻的魏罃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启禀君上,末将以为新晋秦公嬴渠梁效仿我魏国实行变法,其图谋非同小可。”
“我魏国若是坐视此番变法推行下去,秦国日后未必不会成为我魏国的心腹大患。”
“为提前扫除祸患,末将请君上给予我大军二十万,末将必然为君上、为魏国平定秦国。”
上将军庞涓站出来的这一番表态,立刻在魏国朝堂之上生出了一片哗然。
在这片被滴入清水而沸腾的油锅之中,一干魏国朝臣或是四目相对、或是互相议论,谈论着关于魏国灭亡秦国的可能性。
此情此景,倒是令坐在上首的魏罃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前世这样的景象也曾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只不过与前世朝堂众臣们都沉浸在魏国的强盛之中不同,今生魏相公叔痤离世之后,魏国朝堂依旧存在着一位足以维持朝堂的强大人物。
“上将军说话实在是气魄十足,甚至老臣听来都是热血沸腾。”
当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所有人脸上的神情之中都浮现了一抹敬服之色。
这位在魏国朝堂拥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魏相公孙颀。
看到公孙颀自群臣最前方的坐席之上起身,缓步来到了过道之上,甚至连上将军庞涓也是向后退了一步。
要知道当初是公孙颀将他一手拔擢起来,并且这些年来其人所表现出来的高超军略水平更是令他打从心底敬服。
公孙颀的身形在魏罃面前站定,轻轻回头看了一眼庞涓,双眼之中明显夹杂着几分前辈注视后辈的意味。
下一刻转身向前对着魏罃躬身一礼,公孙颀依旧是十分沉稳地说道:“启禀君上,臣以为上将军的担忧固然不无道理,但是此刻却不是我魏国向秦国派遣大军与其决战的良机。”
“义渠之战刚刚落幕,数百里的义渠疆土才收获不久,此时此刻我魏国实在不应该再次对秦国掀起大战。”
“此刻,我魏国的头等大事应当是全力消化义渠之地。”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公孙颀的一番话语听起来好像没有刚刚庞涓那般震耳欲聋,但犹如一泼凉水一般直接平息了此刻魏国分明有些过于躁动的朝堂。
朴实得如同邻家农人一般的神情扫过周围众人,眼见着那一张张已然平静下来的脸色,公孙颀再次看向了上方。
“君上,司马孙伯灵曾向君上献上灭秦方略,这义渠之地既是第一步也是其中重要的一步。”
“只有将这一步走稳了、走实了,我魏国才能够按照这份方略所规划的那般最终顺利完成灭秦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