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停下的步子又动,和他一起进了府门,一面道:“不必解释这样多。”
“本就是你的意愿,我没有过多干涉的理由。”
方才这样问,只是担心他好不容易等来的为官机会很可能就此远去,怕他对此失落。
现在看来,他也没有那样想在官场上立足。
“大王究竟想做什么?”扶苏也问出了一路以来的疑问。
亲近又相逼,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却又间杂着提防与怀疑。
嬴政也没回避,淡然道:“他想掌控我。”
不管是在他眼里的知道后事,还是他二人这份相似,秦政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些许威胁,他想把这份威胁给抹消。
情分是真的,但秦政想要的是一份全然没有威胁的感情。
那三年待在他身边,事事为他着想的崇苏才是他想要的。
扶苏忽而想起此前他与自己说的驯鹰。
那时不解其意,如今倒是懂了个完全。
可惜能被驯服的从来不会是他。
越是想驯服,越是会适得其反。
扶苏问:“客卿要走吗?”
“嗯。”嬴政道。
前些日子的对话环绕在心中,直觉告诉他,秦政和他一样在布网。
或许已经到收网的时候了。
再不脱身怕会很是麻烦。
“既然要走,我也没有留在此的理由,”扶苏道:“过几日阿恬要前往边境驻地,我想同去。”
嬴政只当他是在告知想法,应道:“好。”
两人对坐,嬴政细问了他:“有什么打算?”
扶苏则道:“如今秦国要攻天下一差良田,二差干戈,而这些至多两年大王就能尽然备好。”
他明显是早已思量好,语间丝毫不拖泥带水:“如今我之打算已然见了雏形,这两年间若亲身参与其中,定会事半功倍。”
他要参与其中,必定要前往各国,而这首先就要借机离开秦国。
也是他前往边境的原因之一,边界模糊之地,哪天忽然消失,也不好寻他的踪迹。
这想法必然不是忽然生出的,嬴政稍有些意外,问:“你何时想好的这些?”
“父皇说过,不要总是去跟随,”扶苏自然是早前就已想好:“那时起,我就在思量自己的路。”
不过意外的是,他本想的是嬴政在朝中策应。
哪想到他如今也要离开。
不免忧心:“倘若我们都离开,朝中走向又是如何?”
这嬴政并不忧心。
秦政自会选择对秦国最有利的方向去走,就算有时决策会有失误,臣子们也会上谏。
他不是全然未在朝中留后手。
再不济,他道:“如今他深信我知后事。”
“届时署名了我的信送来,你猜他会选择考量还是忽视?”
扶苏去想那个场景。
决策一切的王却要受这一份桎梏,不得不去疑心,不得不去考量,去怀揣着一份对未来已知的可能而去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