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秦政快马到蒲坂时,恰好迎了次日初晨。
今日不见多少阳光,天空被阵阵阴云笼了,不时吹来些潮湿的风。
阴雨天气,却不妨碍嬴政起了大早。
他一早登了城墙,望去下方驻扎的联军,虽还未撤走的,但已然全无进攻之势。
嬴政盘算着是就此聚集兵力一战,还是使离间让其各自退回,日后再逐一击破。
两相较量,却全然没注意身后城内氛围不对。
待这不对的氛围延到城墙上时,他才稍稍察觉了不对,可也就是这一瞬间,周边跪倒了一片,恭迎的话齐齐整整从一众秦军口中脱出。
嬴政心下一惊,而后转脸就对上了顶着一副冷脸的秦政。
嬴政:“……”
与他行了个军礼,嬴政转而状若平常:“大王怎么来得这样快。”
秦政见他是完好无损,却也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倒是胆子大。”
“何意?”嬴政问他。
与他说话的当口,还有心思去示意蒙毅将周围看着的军士都遣退。
“独自来此,”秦政语间又是质问,又添了几分嘲讽:“若是没有守住,客卿还打算以身殉国?”
嬴政淡定自若,回道:“臣自有分寸。”
听闻他来,除去还在将营的张唐,蒙恬和城内守将赶来会见。
方好就碰上了这副场面。
秦政看到蒙恬来,也不去问他了,转而问蒙恬道:“前夜是裨将先到的此处?”
蒙恬靠了过来,浑然不觉场上弥漫的硝烟味,回道:“是。”
秦政示意蒙恬如实道来,问:“你到的时候,形势危急?”
蒙恬实话实说:“十分危急。”
虽是问他话,秦政却直直看着嬴政。
“有多危急?”
蒙毅听出他语间不对,转向自家兄长,朝他悄悄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却被秦政盯了一眼,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攻城器械已然架上城墙,不乏有敌军到城墙上来,臣到时,只见客卿一人对敌,被几人追到了绝路。”
“未有绝路。”嬴政及时打断他。
那种情况虽躲不过那刀,但嬴政确信自己可以接下,也确信自己可以脱身。
秦政不听他的,示意蒙恬继续:“怎样的绝路?”
“臣到时见几人围攻客卿,有一人自客卿身后刺矛,客卿躲过,但随即一人挥刀劈来……”
他每说一句,秦政的面色就沉一分。
料是蒙恬,都渐渐意识到些不对,越说越是迟疑。
“继续说。”秦政看他。
“客卿举剑格挡,但臣看到客卿举剑的左臂荡出了血迹,万万不能再挡此刀。”
“血迹?”秦政转眼看他。
“是。”蒙恬看他神色,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闭了声,朝着蒙毅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