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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全然扯出,嬴政就见其上细细地写着一些小字。
他先将这帛放在桌上,也未有即刻去看,而是先去处理这被他扯坏缝线的香囊。
府中的绣女不是自己人,嬴政难免担忧其会败露此事。
在这边能信任的只有他带来的黑衣,也就是如今身旁的侍从。
不过这些都是习武之人,大多不会这种细致玩意,千挑万选,嬴政才挑到一个会针线的侍从小心帮他缝回去。
也正是缝的时候,屋外寒风吹彻间,透了几缕冷意到屋内,另一个侍从见状,去关那边开着小缝的窗,
却在看向其外景色时,他回头与嬴政道:“主上,落雪了。”
嬴政的视线随即过去。
稍显了阴沉的天空,一片片薄雪落下,滴滴点点汇入各处,在屋檐上搭起薄薄白绸。
几十载来,这样的初雪嬴政看过许多回,本早该习以为常。
但近十余年来却不同,有人陪他一同看。
他收了视线,转而拾起了那轻帛。
小字布列公整,未有一字写错,也未用一处空余,满腔热忱融在这样一番小方巾中,每一字,都显得那样的珍贵。
其上并未有称呼,其先就是一句。
——近来安好?
他的消息秦政应当都有所耳闻,他在这方当然安好。
只是秦政接连历经两桩丧事,真正该问是否安好的是他。
——多逢变故,诸多所思,唯独忆及失你一事,辗转难安。
怕是看到接连两人离世,不禁联想到他离开的那一月。
那一月他只在扶苏口中听闻秦政的模样,秦政却少有与他言道,也不知他那些日子,是怎样怀揣着不安度过。
往后回去,他想听他亲口言道。
——我情不改,你之所忧皆可抛。只消你愿,我定不负。
这一行字的下边,又小小的添了一行。
——不能不愿。
嬴政方才垂下的眸子添上几分笑意。
不讲理的性子倒是丝毫未改。
之后是几句简短的嘱托。
——万事当心,不许伤身,愿安。
看其上落墨,他似乎还想写更多,却碍于轻帛太小,装不下这份祝愿。
最后,便是再直白不过的话。
——我很想你。
明明才分别不久,秦政这句话却如一记重锤,锤碎了嬴政平日一副安然自得的不在意模样。
其实他在意得很。
尤其是生出想全然占有他的心思之后,秦政的许多所思所想,都被他摆在了首位。
只不过他不会轻易言之于口,也不会把心思摆到明面。
这日,整一日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