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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方才的话换上了从前的口吻,听秦政这话,只犹豫片刻,嬴政选择了以同样的方式去答。
“你自幼天资聪颖,课业品行皆优,少傅屡屡对你夸奖有加。””
两人对于情感的表达太是令人琢磨不到,嬴政的话里全然是扶苏看不到的在意:“既是如此,朕觉你无需再多加关照,自你记事后,一贯只是默然关注。”
但在他记事前,嬴政就算是事宜繁忙,也多会抽空去看他。
说到此,嬴政忽而忆及一事。
此事在认出他身份之际就应当告知他,却因一直未有合适的时机,一直搁置到了如今。
嬴政问他:“可还记得当初习字,你学写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此事太过久远,扶苏回想了好一阵也答不上来,在他肩角默默摇头。
“嬴扶苏。”
嬴政忽而唤了他的名字。
他极少极少这样唤他的全名,尤其是来到此世不再冠嬴姓后,更是再未唤过。
扶苏在他怀里慢慢睁大了双眼,一点零碎的记忆似乎要被唤出。
“你初习字,学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写的第一个字,自然也就是嬴。
记忆拉回多年前的午后,那时幼小的孩子坐在他怀里,脸上手上都因不安分而沾了些许墨迹,被他握着手,一遍遍去写这个对于幼儿来说很是复杂的姓氏。
是扶苏从他这里承袭去的姓氏。
他学了许久,嬴政就一遍遍耐心教了他许久。
此时忆及,他不免感怀,柔声道:“你的名字,是朕教予你写的。”
零碎的记忆拼凑,扶苏好似真的忆起了当年。
对此事的印象,只剩了那时包裹着他、教他握笔习字的温暖的手。
还有即使写了许久,仍旧歪歪扭扭的字,最后惹得身后人无奈轻笑。
扶苏搂着嬴政的手渐紧,衣裳握在手中,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回应他这些话。
原来后来一直追求着的事物,他在一开始就拥有。
只是岁月磋磨,这些年幼与温情全然被掩去,只剩了无尽的误会与心伤。
也在这时,嬴政不知为何又忽转了话,道:“当年你故意扭曲的笔迹,照理说,朕应当认不出来。”
他并未特意记过谁的笔迹,扶苏凌乱字迹掩藏得也实在彻底,但他还是认了出来,嬴政问道:“可知是为何”
此事久远,说的是那时先王逝世,扶苏还掩藏着身份时给他递的绢帛。
——明日正午,宫门一会。
扶苏当年对此事疑惑了很久,但到现在,早就放去了脑后,他这样问及,却也实在不知其中玄机。
“嬴与宫。”嬴政稍做了提醒。
扶苏恍然惊觉,在他怀里抬头,问道:“难道是因口字的落笔?”
嬴政欣慰道:“是。”
原因无他,正是当年教他习字时传递的习惯。
嬴政在写口字时顿笔时会稍重些,落墨也就会比寻常重,这一点在当年被扶苏有样学样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