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楚尘哽咽着,想这么说,但喉咙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是,她这般模样,到是让万兰春误会了,背转身将窗子打开,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也顺手抹了一把眼角,随后深吸口气,强笑道:“尘儿,天色不早,你也该启程走了,你爹爹说不定还在等你呢!”
“嗯,我知道了,娘,我,我肯定尽快回来看你!”洛楚尘咬着唇角,平生第一次觉得不舍得离开某人,心里亦酸涩不止。
但……时候到了,走,还是要走的。
摆袖正身,洛楚尘曲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冲着万兰春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轻声道:“娘,女儿走了!”随后,再不敢看万兰春的神情,转身急步出屋。
“丹清,觅露,可收拾好了,咱们走吧!”她声音难掩哽咽的大声喊,随后快步出了院门,直接上了被两个护卫守着的马车。
——再无动静。
屋里,万兰春踉跄的扑到门口,十指紧紧扣着门框,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奔涌而出,“尘儿,我的女儿,我的儿……”她放声哭起来,却又马上抬手捂住嘴,生怕被女儿听见,让她挂念担心。
明明早就知道女儿要走的,明明也千叮咛万嘱咐,但如今万兰春却觉得深深的后悔,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没跟女儿说,有百般人生经历没对女儿讲……
她还那么小,身子又不好,打下生起就没离过她的身边,如今独自一个人走了,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裴氏打压她怎么办?洛锦章护不住她怎么办?她那些姐妹们……瞧不起她怎么办?
心中无限的担心涌上,万兰春仿佛被抽了筋骨一般,浑身无力的缓缓跪倒在门口,扑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口中发出‘呜呜’的哀鸣。
那哭声,仿若失去幼崽的母兽惨嚎一般,充满悲伤的绝望,让闻者忍不住潸然泪下。
“娘子,别哭了,听话,别哭了啊,姑娘还会回来的!”相柳跪在她身侧,用手轻轻她的背,口中柔声劝着,就像哄不懂事的孩童一般。
“是啊,姑娘肯定会回来的!”玉如扶着门框,仰头望天,声音迷茫而哑然,眼角似有光闪动。
……
如今正是初冬时节,京城气候又干燥,本不算太冷。只是,前几日忽了巴的下了场大雪,一夜未停,天气便开始凉了下来。
时至正午,两辆马车在街上缓缓行走,前头一辆用着四匹精神赫赫的枣红大马,车厢亦是雕花绸帘,就连马夫也穿绸戴帽,瞧着便富贵的很,至于,后头一辆却是一匹矮马拉的,帘子里头还叽叽喳喳的隐约传来女人声响,看着似下人所用。
“唉,看看那些富贵人家,就连奴才都有马车坐!”街头,一穿着破烂袄子的穷汉望着马车,喃喃叹着。
如今时辰尚且早,大街上行人很是不少,却俱都抄手缩头,冻的脸色青黄,形容狼狈,觅露掀起窗帘子,偷眼向外瞧,口中又兴奋又紧张的道:“哎,以前怕那府里二夫人生气,咱们可从来都没在这王府街附近行走过,只以为王孙公子,勋贵大官儿住的地方是何等的富贵?却没想到,跟咱们那儿也差不多嘛!”
“看你说的,哪有那大官儿自己走路的,还都不是骑马坐桥,出门奴从环绕!你想咱们那附近,就是一整天也不定有个坐桥坐车的,但你这街上……”丹清向外扫了一眼,“大半都是马车。”
“唉,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觅露面露恍然之色,一拍大腿,“可不是吗?你看这路都比咱们那儿的宽不少,想来就是备着马车通过的。”说着,她又将帘子掀的更开,甚至还想伸头出去看。
“你得了吧,这天多冷啊,车厢里本就不暖合,有点热呼气儿,全让你放出去了。”丹清扬手打开觅露,一把将车帘子放下,细细的盖好,口中道:“觅露,你这爱凑热闹的性子,也好好收敛收敛,咱们马上就要进府了,可别给姑娘招祸。”
“……好,知道了!”觅露皱了皱鼻子,面上不太高兴,却还是嘟囔着应了。
“姑娘,您冷不冷?娘子让给带了手炉子,我给拿出来?”斥了觅露,丹清又赶紧翻起了包袱,半晌,捧出个铜手炉,自己添了细炭,点起来,感觉暖了,才递给洛楚尘,“您试试,看看怎么样?”
“你们也冷吧,那炉子好像还有一个呢,翻出来你们用吧!”洛楚尘靠在车墙上,接过手炉,见丹清面露拒绝之色,她强笑一声道:“别客套了,日后就是咱们三个相依为命了,不互相体贴着,又怎么在那候里立足呢?”
“姑娘……唉,是。”听洛楚尘这般说,丹清露出个似怜惜又似害怕的表情,低头应是了。
从包袱里翻出铜手炉,洛楚尘又将自己的兔皮袄子,合身披风找出来,给这俩丫头裹了,马车晃晃悠悠的,也不知走了多久,觅露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好像都要睡着的时候,终于……
——马车停了!
“尘姑娘,候府到了,请您移步下车吧!”车厢外,有人低声的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