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只把持着弩箭,如实?道:“有一夜,阿郎只是起?夜回?来,身上却沾了一点祆教的异域香气。”
“这老香炉子。”也不知萧世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她?骂李辅翼的各个恶称其实?都含着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察不到的亲昵。
崔机入了天梁宫内,只见到伏尸一片,严观正从宫内走出,手里提着一把黑发,像是拽着木偶人的丝弦般将一个身着彩衣羽裙的人给拖了出来。
崔机用?剑挑开那人的头发,见到的也的确是萧世颖的脸,不由得大喜过望,令心腹递了消息出去,好让大批的兵马进宫将那些还负隅顽抗的兵马彻底屠戮殆尽。
明宝清触目所及之处已经有不少兵将往望阁的方向来,但很快都被预先埋伏好的护卫消无声息地解决了。
那些护卫放走了去崔家送消息的那支人马,继而朝天梁宫收束过去,将很多负伤的羽林卫、千牛卫救走,同时杀掉异心之人。
外头的打斗声此起?彼伏,崔机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的兵马,可那些声响越来越近,似有围剿之势,他这才?惊觉不妙,往那尸首面上唾了一口,使?劲蹭她?额间,胎记居然和花钿一起?擦掉了。
“贱妇!”崔机气急败坏起?来,拔刀就要冲向严观,可还没等他袭过去,只见光箭又再度在他们?头顶炸开一轮月。
这光亮刺得明宝清都迷了眯眼,就觉萧世颖的胳膊压在了她?的胳膊上,萧世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尤其是叩动机关的那只食指,紧紧勾着。
“辅翼辅翼,他到底是我阿兄的辅翼,还是我的呢?”明宝清只听到萧世颖这样轻问,她?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在哪里,只听萧世颖又说:“我们?来看看吧。”
‘咔哒’,好像是谁人心碎的声音。
此时,严观正一刀挥向崔机,崔机虽然习武,但又怎么?比得过正正经经的武官,严观一连几刀挥下,他已经承受不住,李辅翼替严观挡着那些袭来的小兵,严观最后一下重击,直接断了崔机的兵器,一刀将他拦腰斩断。
崔机半个身子坍塌而下,严观眼前只剩下了一片光亮,光亮之中,有一支朝他射来的重箭,彷佛噩梦成?真。
只下一刻,他面前挡了一个人,挥开的黢黑衣袖在白光的照耀下透出一片猩红。
皮肉被捅破的声音在今夜已经不稀奇了,但这一声还是让严观的灵魂都颤了颤。
那厢,明宝清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直至鲜血破裂而出。
萧世颖挪开手,轻轻摸了摸明宝清冰冷的面颊,赞赏道:“乖孩子。”
片刻后她?又叹息了一声,笑道:“你看,我又输阿兄一次。”
明宝清看着严观杀掉了宫殿内的最后一个反贼,然后先是低着头李辅翼的身边站着,然后又缓缓蹲下了身,拄刀半跪着。
明宝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能哀求道:“陛下,结束了吗?”
“让他做回?不良帅吧。”萧世颖已经走下望阁,声音也像台阶,似有一高?一低,“好继承他父亲的衣钵。”
严观有点想把李辅翼的尸首带走,但窦中郎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并没有准许他带走尸体?的意思。
严观已经隐约想通了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第?二只射向他的箭,那就说明他又做了一次饵,只不过这回?要捕获的是李辅翼而已。
严观不太理解,他也不想理解,他只是对?于这个祆教神?官替毫不犹豫替自己挡箭的行为感到沉重和不可思议。
他站起?身,走出这天梁宫,在有些混乱的宫道上寻找绝影。
这傻马是黑的,可难分辨了,但要是边上站着一个他最在意的小女娘,那就显眼了。
明宝清先他一步,紧紧抱住了他,那宫道上的羽林卫来来往往,明宝清心里愧疚难当,想着就算有一支长箭要射过来,就把他们?一起?射穿吧。
如果那噩梦还是要成?真的话,那就让明宝清陪着他一起?深陷长眠。
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反而有认得严观或者明宝清的羽林卫时不时嬉笑几声,让他们?回?家去抱。
明宝清捧着严观的脸,说:“回?家,我们?回?家,陛下应许我了,让你做回?不良帅。”
她?没想瞒过自己射出去的那一箭,严观也听懂了,但他只是紧紧搂着她?,说:“回?家。”
今日的朝堂将会非常精彩,但明宝清和严观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回?家去,但他们?也没能出得去,虽然天光大亮,但长安城中的宵禁还没有解,城中兵马匆匆,都在捉拿崔家漏网的余孽。
孟容川这一日是直接从官署去上早朝,所以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亲眼见到崔家几个拥趸是如何大放厥词,说窃国的萧世颖昨夜已经伏诛,崔家将会扶晋王的子嗣上位时,孟容川也震惊无比。
只是还未等他阐明晋王子嗣的身份,就已经被林期诚当胸一剑,捅了个对?穿。
一时间朝上两?派势同水火,其中更有许多中立着摇摆不定,孟容川本就站在林期诚这一边,再走动就太过点眼,他思忖片刻,没有动。
也幸好孟容川没有动,因为萧世颖就在龙椅的帷幕后,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剑,谁忠谁奸一目了然。
等崔司记将崔家夜袭天梁宫的罪人罪状一个个摆在百官面前时,朝上站着跪着的某些人,也已经是死人了。
今日的早朝到了时辰还没有散,明宝盈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但到了下值的时候,官署的门?已经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