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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脸上都泛了苦色,可有苦难言,便生生挨着,焉焉道是。
魏鸷看着缀在最后的魏云礼,冷淡道,“既然无事,便把那女子接回府来,岐州守将董炳栓是我好友,持我手书,两月后便跟着军队出发。”
岐州位于国界西北,毗邻沙漠千里,风沙肆虐,干旱缺水,环境极其恶劣,所以人口稀少,但位置险要,北面是蛮子,西面与陇西王爷封地相接,紧要隘口,需得死守。
即使人少,朝廷每年派三万守军驻守,三年一换,七月便是换防守军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历时三个月,到了那边便是大雪纷飞。
魏云礼听此噩耗,下意识便不忿辩驳,他入京郊大营还能过的逍遥日子,若是被打发去岐州,那简直是要命呀,哭嚎哀求,悲痛难自抑,众人见此情景都想上前相帮两句,却见魏鸷转身,衣袖飘逸洒脱,端是无情。
桐君在他身后听得心里火热,魏云礼被调走,这简直如天籁,被他恐吓半年之久,日日提心吊胆,甚至有次半夜敲梧桐苑门,她那夜便和如意抱在一起,听着脚步声在门外徘徊,如惊弓之鸟,一颗心七上八下,恐慌带着全身紧绷,月余不敢入睡。
桐君睨到他递来的眼神,好似嫌她无用般,不服气般努了努嘴,休息这些时辰,身上已有了气力,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拐入假山,便慢了下来。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低垂,遮了炽热光线,燥意慢慢褪去,清风带着湿意扑面而来,枝叶也左右摇摆起来。
魏鸷听着身后脚步声越发远,站定等她上前。
桐君离一步之遥处伸手指向后方,讪讪然笑道,“刚想起来,落了一件东西在鹿溪苑,大少爷,您先行吧。”
她眼珠黝黑似浓墨,狡黠之时便左右乱转,眼底清冷,似湖面迷蒙缥缈的水色,眼下唯一不足便是眼尾带着红晕,想必是刚才硬挺染了伤,红唇似胭脂,皓齿似白雪,便轻轻的吐露诓骗之语。
桐君顶着审视的视线,双腿虚软,气息不稳,可约见李兆松的机会十足可贵,今日静安公主如狼环伺在侧,对她无法容忍已昭然若揭,她需得静安公主下手之前出了魏府。
魏鸷心内冷哼她心机深沉,计策层层递进,连他都佩服她好手段,甩了袖子,扔下一句话,“随你!”
天雷滚滚,火电如银蛇,随之狂风骤起,脚下树叶打转升腾而起,粗树左摇右晃,偶有树枝断裂声传来,天地陷入黑暗,先是落下豆大雨点,一息间,便暴雨如注。
桐君若不是躲得快,便被浇灌了全身,她拢好衣襟,觉得身上有些凉意,听着外面狂虐的声音,心底泛出恐慌。
外面一声树枝断裂声吓的桐君立时站了起来,带着颤音喊道,“谁!”
油纸伞阻了洞口微弱光亮,洞内漆黑一团,就在桐君后悔之时,簇的一*声,微弱的火光,火折子映着李兆松焦急略显狼狈的脸庞。
李兆松刚欲解释,怀中一沉,她撞入进来,胸前嗡嗡声,“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
怀中娇躯不停的颤抖,带着他的心软塌塌的,说不出来的香味钻入鼻中,脑中昏昏沉沉没了思绪,只听到怀中痛呼一声,才回过神来,是自己臂膀使力勒痛了她,忙松开手,见她退出怀抱,羞涩不语,心里涌起一阵失落。
轻咳一声,状似随意说道,“变天如此快,我来晚了。”
桐君身体发热,平复刚才她极为大胆的举动,轻嗯一声,从怀中掏出包裹好的笔山递了过去,小声道,“这是回礼。”
李兆松伸手去接,指尖相触,又是似天外弦音轻声低吟一声,勾起他旖旎遐思,他暗骂自己唐突孟浪,手心微沉,心间如蜜渍过,诚心道,“谢谢。”
“只此一物,我只送你的,要留好。”
“我必珍之重之。”
烛火闪烁微弱,周围静悄悄的,一墙之隔传出细微响声,引得桐君侧耳倾听,仔细听去又静悄悄的,她怀疑自己今日行事急迫失了周密布局,转而又安慰自己,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水到渠成方能情真意切。
黑云散去,雨幕成片落下,十里奋力举着手中油纸伞,被狠厉抚掉,大少爷脸色黑沉,眉梢带着十足的戾气,穿行在雨中,步伐沉重肃杀。
十里跟的艰难,埋怨那人谎话连篇,平日卖乖弄俏,背后漏了马脚,原是盯着二房表少爷,此时被少爷发现愚弄众人,她只能自求多福,最好把她发落出去,省的日日有碍观瞻,到了鹤鸣苑时,只看到门扉重重阖上,引得隋嬷嬷持伞出来,疑惑道,“出了何事?”
十里却不敢直说,嗫嚅两句道,“雨急,衣服湿透了。”
隋嬷嬷听此着急忙慌起来,亲自去服侍换衣,让十里去唤热水,十里俯身应是。
十香在窗边看着十里面色不对,察觉没说真话,在窗边招十里进屋,待他进来,关门威逼利诱,逼他吐露了真话,
十香听得喜笑颜开,吩咐十里快些忙吧,否则又得隋嬷嬷斥责,她从枕下摸出东西放到胸口,觉得心满意足。
夏日的雨便是这般,来如风去如电,天地被雨水刷过清新明亮,枝叶翠绿,蓝天白云,甚是悦目。
到了晚间,西边彩霞堆叠,艳丽夺目,魏云礼出发去岐州的事情阖府知晓了,温氏在雅舍苑拉着魏老夫人的衣襟不断哭泣,言明云礼已晓得错处,必会改过自新,求魏老夫人在大少爷面前美言两句。
魏老夫人头疼不已,挨不住温氏缠磨,终于点头应是,打发她走了,唤来白翠去鹤鸣苑请大少爷,轩窗开着,清爽空气进来,魏老夫人依靠着软枕闭目休憩,心想他出口的事甚少能更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