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叔大婚,可一切妥当?”
魏老夫人对他向来慈和,道,“一切顺当,只是众多亲友此次没见到你,有些遗憾,今日五皇子和七皇子贺喜,由你父亲作陪,略说了两句,便和陇西世子走了。”
魏鸷捏了捏眉心,压下心头阴鸷,略说了两句便告别回了鹤鸣苑,环视一圈,依旧是院中常有的老人,隋嬷嬷端上茶盏,看主子心情郁郁,转身去了后院。
隋嬷嬷进了后院便听到两人嬉笑玩闹的声音,桐君透过窗边看到隋嬷嬷紧绷着脸,忙压下笑意,整理了散开的衣襟,忙不迭出门,“隋嬷嬷,可有吩咐?”
“去前院伺候少爷用膳。”看她不动,催促道,“跟上来。”
他这是回来了?!
桐君对着如意摇了摇头,本就想试探一下态度,这下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在鹤鸣苑当差,只要闭上耳朵,便很是轻松,团着笑意进了前院。
十香已在布膳,看着她进来,瞪了一眼,隋嬷嬷余光看着一道视线投来,然后不动声色收回,便按下心来。
十香不甘心地被隋嬷嬷拉了出去,门扉一关,把外面的不满断了干净。
眼神追随他起身走到铜盆前净手,见机走上前拿起旁边已搁置好的巾帕展开,细细擦拭着手背手指,他十指修长如细竹,手掌宽大,手心似玉般温凉,和他身上的气味一样,独树一帜。
等他坐下,她夹了一块茭白放到面前盘里,茄汁上色,颜色油亮,然后选了一块以前见他吃过的鸭片肉,笋干煨着,软烂清香。
魏鸷看着身前皓腕不停忙碌着,她今日难得穿了一身乳白色交领襦*裙,腰上系着同色袋子细细束着,腰若约素,左摇右晃,带着视线烦乱。
桐君看着他放了箸,试探出声,“大少爷,今日碰着苏夫人,递来消息我母亲身体有恙,不知明日能否出府一趟?”
“跟隋嬷嬷报备一声即可。”
桐君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那以后只要跟隋嬷嬷说一声,是不是便可出府了,没想到进了鹤鸣苑还有如此好事,喜上眉梢,便格外殷勤。
“你带了什么,味道奇臭无比。”
脸上笑意僵在脸上,好似从天下一盆凉水,怔愣片刻,不自然的摸了摸头上木簪,拔了下来,赧然说到,“新核桃木磨的木簪,还带有些草木味道。”
刚欲放下簪子,斜里伸出一只手接了过去,“我让空青替你处理了。”他猛然站起,冷冷看着她伸出阻挡的手,威吓道,“怎么,不想出门了!”
她讪讪然收回手,劝自己无事,明日回来便找空青拿回来便可,这是今日李兆松托大小姐捎来的,若是再弄丢,便有些说不过去。
翌日早起,桐君带着如意禀了隋嬷嬷,便打算出府,没想到隋嬷嬷说道可去马房要一辆马车,她忙屈膝,这般省了她好大的麻烦。
多年未出魏府,两人的兴奋几乎要冲破马车顶,虽然私银不多,两人还是想着事后去趟胭脂铺子,买些零嘴儿。
走出鹿林路,进了正阳大街,熙熙攘攘的人,道路两边商铺林立,小摊商贩贩卖声此起彼伏,马车停滞了半个时辰才恢复顺畅,苏府位于京城西北清河街,马车嘚嘚往前驶去,一些画面忽然活了般涌入她眼前。
梧桐苑来了三个小丫鬟,阴恻恻的围困着她,把她赶到了床上的角落里,当时她已饿了两顿,被她们轻而易举摁住,感觉肩头一凉,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跃起推开她们撑着一口气跑出了魏府。
她当时那么小,是怎么找到苏府的呢,好像问了无数人,敲错了很多门,被推搡谩骂过,但都比不上能回家的热烈。
“桐君小姐,到了。”
桐君回神,看着面前陈旧的匾额“苏府”,这是前门,她从未来过,放下帘子,“绕去后门。”
苏府管家瞧着马车上花容月貌的女子沉静的吩咐,愣了愣,忙飞奔去找大夫人。
大夫人蒋氏倚着软枕,睇了眼跪着的妇人,未施粉黛,面色蜡黄,但依旧抵挡不住骨子里的风情,嘲讽道,“诺,你女儿回来了,如何做你该晓得了。”
弦音脸色青白变换,听此有些尴尬,被磋磨这么多年,早被蒋氏收拾的没了胆量,她早已不是淮河上一曲召的万人登船的花魁,年老色衰,身材臃肿,苏自清是酒色之人,新进门的侍妾一个接一个,她早被抛到身后。
她颤颤巍巍叩地,声音惶惶,“夫人,妾晓得。”
随后起了身,弯着身子出了院子,到了无人之处方伸直了腰,黛色素缎面圆领襦裙,孕肚已十分明显,到了后门已双目含泪,气息不匀,扶着后门连声喊着,“我的心肝女儿…”
泪眼朦胧中看着纤纤素手执起车帘,踩着脚蹬下了马车,走到面前馥郁的娇软体香,身段玲珑,明眸皓齿,看的弦音眼热,伸出手想摸摸娇嫩的脸庞,见她侧身躲了过去,又凄凄楚楚的哭诉了起来。
桐君说不清心中的复杂滋味,有难过心痛,也有气愤指责,还未反应过来,手上一热,粗糙闷热,她挣了挣没挣脱出来,抬眸看去。
“君君,是不是还怨恨母亲呢?”弦音难过不已,拉着她的手放在心窝,“是该怨恨的,当初你遇到大难…母亲抛下一切,只为千里上京保你一条活路,也是为了你能下半生无虞,可你那父亲…把你送到了魏府,虽我们初来京城,可也晓得魏府富贵。”
“一时失了心智,后来晓得你过得艰难,求天求地的想接你到身边,可母亲被你父亲扔到后院不管不问…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