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让陆衡不舒服,他轻轻咳了一声。
咖啡端上来了,还有陆衡的白开水。
贺黛抿了一口,微微蹙眉,大概觉得这味道不好,推到一边,没再动过了。
陆衡觉得冷,于是双手拢着玻璃杯取暖。对他来说,这气氛太尴尬了,他低头喝水。
贺黛审视好久,终于开口:“没人教过你最基本的礼仪吗!”
陆衡眨眨眼:“什么?”
贺黛傲慢地掀眼皮。
“……”陆衡温吞说:“您也想喝水?”
贺黛冷笑,于是眼睛里全是不屑一顾的嘲讽。
“不用浪费时间了,”她甚至不太愿意再正眼看陆衡一下:“我跟你谈判。”
陆衡觉得自己该郑重一点,于是正襟危坐。
贺黛开口完全不留余地,对别人是这样,对自己也是。
“你父母双亡,设计专业普通本科毕业,目前在设计公司工作,工资一般,身边有两个孩子,家庭条件也一般。你常年操劳,在泥里沾染尘埃,拖着自原的后腿,怎么好意思跟他成双作对地走出去?”贺黛话音一顿,说:“哦,对,你跟游越还谈过……”
陆衡心绞那儿时不时痛一下,他无法反驳这点。
“能跟游越成为一路人,都挺脏的。”贺黛话锋尖锐,扎得特别标准:“你看上他什么?他喜欢你什么?一目了然。”
她的意思大概就是钱和脸吧。
肤浅且直白的表达。
陆衡指甲掐着指尖,他在贺黛言语攻击下,重重扣了一下,太疼。
“自原觉得这样做能让我生气,他总想证明我的教育方式是错误的,就像十年前他跟沈竹钦谈恋爱一样。”贺黛轻笑道:“可那又如何呢?他们分手了,你们也会分开。”
“所以孩子,对于你来说,长痛不如短痛。”
陆衡口干,喝了口水,手却在抖。他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于是咽了口唾沫,开口:“我不会和他分开。”
可是他的反驳好像蚂蚁骚了大象的痒,看上去毫无攻击力。
贺黛认为自己占据上风。
她说:“自原很优秀,他的基因完美,需要有人继承。所以他该家庭美满,有妻子和孩子,这些是他人生中不能缺少的部分。你没有站在他的前途里,如果你坚持不放手,就是在毁了他。”
贺黛傲慢道:“在这个世界上,真正为他好的只有我。”
陆衡只是静静看着贺黛,思量着她说的话,突然笑了一下:“毁了您培养了几十年的完美作品吗?”
贺黛一怔。
陆衡从来不是能爆发出强烈情绪的人,即便面对咄咄逼人的长辈,所以从某些角度出发,他的情绪比陈自原还稳定。
“阿姨,如果您早几个月找我,跟我说这些话,应该会有用。”陆衡笑容浅淡,“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特别自卑,根本不敢想我能跟他产生什么联系,他确实非常完美。”
他先礼后兵,提出了自己的反驳:“但有一点您说得不对。”
贺黛注视陆衡,没说话。
陆衡不跟她对视,低头敛眸,转动手里的玻璃杯:“如果他的性取向为异性,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但很遗憾,他不是,这也是你口中完美基因携带的。所以他不会有孩子,这是道德层面上对女性的基本尊重。他身上的闪光点在各种层面绽放,他是一个有人情味的独立个体,不是您的作品——阿姨,您太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