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送她一程,就真的只是送她一程。
叶芷安眼睫一颤,解释道:“我没有不情愿,刚才只是在想,要是我坐在后面,你会不会生气?”
“嗯?”
纪浔也一时没听明白。
“我怕你误会我把你当成司机用。”
“我虽然不够大度,但也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生气,”他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方向盘,“就按你喜好和习惯来。”
如果是习惯,坐后面会更让她舒心,可如果是喜好——
叶芷安拉开副驾驶车门,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后,余光撞进来他玩味的神情,故作平静地开口:“我有点晕车,坐前面会舒服些。”
纪浔也懒得去掂量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拉手刹调档的同时问:“回哪?”
“燕大。”
纪浔也反应平淡,“这个点回去,宿舍能进去?”
叶芷安犯傻忘了这茬,转头听见他又问:“我住的酒店离燕大很近,还是套房,你要来吗?”
她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
怎么可以有人说起这话就跟谈论天气一样?
叶芷安的心七上八下的,嗓音也有些磕巴,“不用了,燕大附近有24h自习室,我可以去那儿待到寝室开门。”
见她不愿,纪浔也也不强求。
没几分钟,有电话进来,他找到蓝牙耳机戴上,“迷上了戏子?电视机里的,还是戏台上的?”
叶芷安没听清耳机里的声音,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只听见纪浔也这么一句回复,腔调拖得很长很慢,不屑和嘲弄包含其中,与生俱来的矜贵藏不住。
最让她诧异的是,他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聊了起来。
是把她当成不需要避讳的自己人,还是压根没把她的存在当回事?
叶芷安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达到了百分百。
纪浔也并未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冷笑一声,“男人能有什么好货色?他一面在外招蜂引蝶,一面看你吃醋狂怒,只不准心里有多爽快……反正你也不爱他,只是咽不下那口气而已,在乎他就是给他脸……再这样下去,小心迟早有天,你用嫉妒给他化成一座金身,自己反倒成了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别说长江,你连永定河都渡不过,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他后来还说了什么,叶芷安没什么心思听,只有分出去的眼神会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他换了件衬衣,黑白扎染的款式,黑色晕开的部分有点像墨汁滴到清水中自然扩散的模样。
挂断电话后,纪浔也摘了耳机,随手抛到扶手箱,抿着唇不言不语。
长达二十分钟的毫无交流,显得车窗外的动静都比车里的大,叶芷安不至于感到压抑和惶恐,只觉自己变成了侏罗纪时代遗留下来的化石,硬邦邦的,能看清旧时的面貌,却捕捉不到一丝鲜活的生气。